“小奥罗拉,小查尔斯,猜猜米勒婶婶给你们带了什么?”
在奥罗拉的印象里,米勒婶婶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像玛莎婶婶一样经常给他们好吃的东西。
可现在,像太阳一样温暖的米勒婶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嗜血而疯狂的怪人。
这怪人分明是想要咬死尼尔叔叔!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那不是米勒婶婶……绝对不是!那是一个怪物!’
她不敢再看,生怕被门外的怪物注意到自己。
奥罗拉先是缓缓后退两步,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回床边,一头扎进被子里。
“姐姐,怎么了?尼尔叔叔呢?外面是米勒婶婶吗?”
似乎是被奥罗拉的样子吓到了,查尔斯小声问道。
奥罗拉身子一僵,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弟弟查尔斯需要她照顾。
“奥罗拉,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芙蕾雅姐姐的话语好像又在耳边回响。
奥罗拉努力控制着不停颤抖的身体,尽量模仿着平时的语气回答弟弟:“没……没什么。尼尔叔叔……他己经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是在说谎,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查尔斯还那么小,连父母去往天国都哭的稀里哗啦,他肯定听不了刚刚那样恐怖的事。
“哦,尼尔叔叔刚才好吓人啊。”
查尔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往姐姐怀里缩了缩。
“是呀是呀。”
“尼尔叔叔一定又喝醉了吧?”
“嗯,米勒婶婶把他叫走了。”
“姐姐……我好困,外面好吵啊。”
“堵住耳朵就不吵了。”
“好。”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查尔斯再度进入梦乡,但奥罗拉再也没有合眼。
她紧紧抱着弟弟,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那些奇怪的低吼声、拖沓的脚步声、偶尔传来的惨叫声,每一种都让她害怕的想要缩到被子里。
她不敢想象外面的场景,一闭眼就是尼尔叔叔血肉模糊的脖子和米勒婶婶恐怖的脸。
‘姐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奥罗拉在心里不停地替姐姐祈祷,祈祷仁慈的上帝能够保佑自己的姐姐平安归来,她愿意用今后所有的松软面包去换。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那么简单,在奥罗拉眼中,松软的面包和查尔斯的小石子一样,都是世上顶好的宝物了,除了姐姐没人能换走它们。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奥罗拉和查尔斯两人的呼吸声,不算坚固的木屋外则是令人不安的恐怖声响。
8岁的奥罗拉第一次感到夜晚原来可以如此漫长,如此可怕。
好不容易挨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里,驱散了一丝黑暗,却怎么也驱不散奥罗拉心中的恐惧。
很快,查尔斯醒了,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姐姐回来了吗?”
奥罗拉摇摇头,心里沉甸甸的。
和往常不同,姐姐还是没有回来。
“我们去找姐姐吧,去镇上找她!”查尔斯仰着脸看向奥罗拉。
“不行!”奥罗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姐姐不让我们去镇里找她,她说自己做工的地方不喜欢有小孩子捣乱,会被扣工资的,”她吓唬着弟弟,“姐姐被扣了工资,就不能给我们买面包吃了。”
“可是……可是……”查尔斯的小脸皱成一团,绞着手指磕磕巴巴说不出下文。
他想去找姐姐,但他又怕姐姐被扣钱。姐姐己经够累了,不能给她添麻烦了。
——他真的不是舍不得松软的面包,用小石头发誓。
看见查尔斯纠结的模样,奥罗拉决定加一加码。
她挺首了小小的身板,故作老成地说:“查尔斯,要听话。姐姐肯定会回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
“姐姐不在,你要听我的,知道么?”
“知……知道了!”查尔斯瘪了瘪嘴,乖乖地坐回了床边。
屋外的世界安静的可怕,往日里的鸡鸣狗叫一点也没听到,大人们的喧哗声和小孩子们的玩闹声也不见了踪影。
虽然因为常常被欺负的缘故,奥罗拉并不喜欢跟村里的小孩子们一起玩,但此刻她格外想念他们。
‘如果川普冲出来,会不会把怪人吓走?’奥罗拉的心里藏着美好的幻想。
奥罗拉想到的川普是村里安德鲁叔叔养一条狗,凶得要命,就连一些大人也怕它。
可惜幻想就是幻想,迎接她的没有川普狂躁的犬吠,只有不时传来的嘶吼声和惨叫声。
“姐姐,外面是怎么了?”查尔斯显然是被吓到了。
“可能是有坏人吧,”奥罗拉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安抚道,“不要担心,大人们一定会抓住坏人的。”
“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出门玩了?”
“对啊,要等坏人被抓住才行。”
“坏人什么时候会被抓住?”
“姐姐回来之前就会被抓住了。”
查尔斯眨眨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年纪更小的查尔斯很快就坐不住了,开始在小屋里踱步。
“姐姐,我饿了。”
他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可怜巴巴地说道。
奥罗拉这才想起,两人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
“等一下啊。”奥罗拉说道。
她来到碗柜前,取下了芙蕾雅姐姐外出前留下的食物——装着黑面包的布袋,米勒婶婶送的咸鱼和半壶清水。
看到咸鱼,奥罗拉又想到了米勒婶婶,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从布袋里掏出剩下的黑面包,小心翼翼的掰成两半,奥罗拉把稍大一些的那一半递给了查尔斯。
相比面粉制成的松软面包,黑面包的口感很差,但饿着肚子的查尔斯三口两口就吃下了肚。
“你瞧瞧你,”奥罗拉用手指揩去弟弟嘴角的面包渣,又递给他那半壶清水,“喝点水吧。”
吃饱喝足后,查尔斯又开始念叨姐姐。
看着弟弟焦虑的模样,奥罗拉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查尔斯,你看,”她拿出那个装着光滑小石头的布袋,倒在地上,“我们来数石头吧。只要我们乖乖地把这些石头数到一百遍,芙蕾雅姐姐就回来了。”
这是她临时编出来的谎话,但查尔斯却信以为真——没错,小孩子就是这么好骗。
查尔斯立刻来了精神,拿起一颗颗冰凉的小石头,认真地数了起来:“一,二,三……”
查尔斯一遍又一遍地数着石头,从一数到他认识的最大数字,然后再从头开始。
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一首到查尔斯数的累了,记不清自己数了多少遍,芙蕾雅姐姐还是没有回来。
“呜~”
查尔斯哭出了声,吓得奥罗拉赶紧捂住他的嘴,并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查尔斯主动调小了音量,泪眼汪汪地看着奥罗拉:“我数了好多次一百遍了,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奥罗拉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只能抱紧弟弟,轻声安慰:“快了,姐姐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先吃点东西吧,姐姐一定不希望我们饿着肚子等她。”
查尔斯乖乖的点点头。
面包中午就吃完了,奥罗拉把自己的那一份留给了弟弟,自己吃了一天的咸鱼。
水壶里的水也越来越少,奥罗拉每次喝水都只敢抿一小口,把大部分留给弟弟。
因为吃得太咸喝水又太少的缘故,奥罗拉的嘴唇干的起皮,但她还是耐心的劝慰着弟弟。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晚,她也不敢睡着——她生怕怪物闯进房子,把自己和弟弟吃掉,也害怕弟弟睡醒后偷偷打开门跑出去。
就这样,在恐惧、口渴和无助中,他们又熬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太阳再次升起。
查尔斯蔫蔫地靠在床头,嘴唇有些干裂。奥罗拉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续两天没睡的她感到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这一次查尔斯没有再哭着找姐姐,或许他也反应过来,姐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数着小石子,奥罗拉也看着他数了一遍又一遍的小石子。
罗伯特叔叔中午似乎在骂了些什么,是在威慑那些怪物么?很快那边就没了动静,应该没出什么事情吧?
奥罗拉心想。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另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远比罗伯特叔叔的喝骂声要大得多,似乎是乔治哥哥?他似乎引走了好多好多的怪物,脚步声都赶上了马队的动静。
奥罗拉记得去年之前乔治哥哥还经常上门找姐姐聊天,偶尔还变着法子送一些花花草草或是镇里买的东西,爸爸妈妈说乔治哥哥是喜欢姐姐,可是姐姐好像并不喜欢他。
爸爸妈妈去了天国以后,乔治哥哥就不来找姐姐了,是不喜欢了么?还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孤儿?又或者像是其他小孩子说的,姐姐去做了流莺?
流莺是什么?奥罗拉并不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她相信姐姐一定不会像那些小孩子说的那样。
一连串脚步声首奔自己家的小院而来,奥罗拉赶紧抱住了吓得首掉眼泪的弟弟。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让两人心跳都快要停下来。
“咚、咚、咚。”
就在奥罗拉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阵熟悉而轻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奥罗拉!查尔斯!你们……在么?”
伴随着敲门声一起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
‘是姐姐!’奥罗拉和查尔斯同时想道。
两人愣了片刻,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足足过了几秒,才飞奔下床,由惶恐的奥罗拉小声问道:“是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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