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璃知道这件事情,是在三天后,她在自己院子里刻着母亲的牌位,丫鬟嫣儿在她身旁几次欲言又止,看上去很奇怪,乔青璃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嫣儿知道这件事瞒也瞒不住,只好点了点头“小姐,陆家…来下聘了……”
陆家来下聘?她还以为母亲走得突然,没有来得及张罗她的婚事,原来她们早就订好了。乔青璃心情有些复杂,当初她说不想这么快嫁人,想要多陪陪母亲,谁知一向温柔如水的母亲,很少见地对她发了火,说不听她的,就不要再叫她娘亲。当初她舍不得母亲,不想那么早嫁人,可如今,母亲己经不在了,在府里,大夫人百般刁难,下人们捧高踩低,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嫁到陆家也好,不说陆琛本人人品出众,才华横溢,就是陆夫人,她也是见过的,是个极和蔼的,想必会是个好相与的,如此一来,也算是了却了母亲的心事,想必母亲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吧!
嫣儿知道乔青璃一定是误会了,可是真相太残酷,她怎么也说不出口,算了,迟早会有人告诉小姐的。
乔青璃在房间等到傍晚,也不见有人来唤她过去,虽说儿女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按照规矩,下聘当日,还是会知会本人一声才对,乔青璃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就在此时,她感觉窗外有个人影,她刚想出声叫喊,来人开了口。“璃儿,是我。”
是陆琛的声音,乔青璃有些害羞地唤了声陆大哥。她刚要出去,却听陆琛在窗外制止“璃儿,你不要出来,就在里面,我有几句话要说。”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对乔青璃的眼神。
乔青璃以为他也是不好意思,便乖乖待在原地“你说吧。”
“璃儿,对不起…今生,我们怕是有缘无分了,不管怎么样,希望你以后能有个好的归宿……”
陆琛的声音很轻,虽然他极力压抑着情绪,但声音还是能听得出来有轻微的颤音。
乔青璃脑袋嗡地一声,她听到什么了,不是说来下聘吗?怎么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她才要追问,却发现窗外的人影早就消失不见。
乔青璃很快便从下人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全貌,原来陆家是来给大姐下聘的,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心里唯一的那点光亮好似突然被掐灭,她的世界瞬间坠入无尽的深渊,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原来人在极度失望与绝望交织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短短几天,她先是失去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娘亲,如今,连那唯一的寄托和希望,也化为灰烬了。
恨吗?当然,她恨她的父亲,明明自己也是他的女儿,他却一点父爱都不曾给予自己,而是放任大夫人对他们母女百般凌辱而置之不理;她恨母亲,为什么要这么早就离她而去,留她在这世上孤零零地一个人;她也恨陆琛,在自己最难的时候,他舍弃了她……她不记得那晚,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她听到窗外的桂花树在风雨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晚,夹杂着陆琛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璃儿…对不起…璃儿…我们有缘无分…
第二天一早,本就睡得不太踏实的乔青璃被重重的开门声惊醒,她想起身,但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头痛欲裂,挣扎着看向门口的方向,却见是雍容华贵的大夫人和打扮精致的乔青鸢,乔青璃知道这俩人必是来者不善,便赶忙挣扎着起身,规规矩矩地给二人行了礼,在乔府的这些年,她知道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忍耐和乖顺。
大夫人看向乔青璃,眼神里写满了憎恶,乔青璃只能垂下眼眸,心里却很疑惑。这一点是乔青璃一首想不通的,大夫人对自己父亲的其他妾室所生的儿女,虽谈不上喜欢,但也没有到厌恶得不加掩饰的地步,唯独对自己,不论自己多听话温顺,打是一点都没少挨,各种各样的惩罚,也从来都未曾间断过,而且这种厌恶好像越来越甚了。
“陆家给你姐姐下了聘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陆家知道我们愿意嫁鸢儿过去,高兴坏了,也难怪,陆家长子和乔府嫡女,一听就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你觉得呢?”大夫人的语调往上扬了扬,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不屑地看向自己,这句话当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或看法,而是一种暗戳戳的警告和炫耀,乔青璃自小看人眼色长大,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看不穿。
“是,姐姐和陆大哥真是郎才女貌,今后必是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似乎有无数根针,在她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往她的心尖扎去,蚀骨的疼痛瞬间蔓延了她的西肢百骸。
“嗯,你这话倒是不假,今日我过来,就是要提醒你,之前你们年龄都小,也不计较什么男女有别,每每都玩在一起,可打今儿起,你得知道,陆琛那孩子,将来可是要做你姐夫的,你以后也要懂点规矩,不要再往男人队里扎,更不要在陆琛面前没大没小的!”
这句才是重点,原来他们知道自己喜欢陆琛,所以,当陆琛选择乔青鸢而抛弃自己时,他们娘儿俩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炫耀、威胁!
乔青璃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全程面带淡淡的微笑,躬着身子应着,那样子无比地温顺、乖巧,像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布娃娃。
大夫人临走前死死盯着乔青璃的脸,恨不得从眼睛里射出无数把刀子,毁掉眼前这张脸。乔青鸢却不急着离开。“母亲,您先回去吧,我还有很多话跟璃儿妹妹说呢。”
大夫人收回杀人似的眼神,转而换了一副和蔼的面容“别耽搁太久,一会儿天衣阁的绣娘们还要过来给你量尺寸呢,嫁衣得赶紧做起来了,若是赶工,可就不精细了。”说完便带着一大堆丫鬟婆子们离开了怀柔阁。
送走了大夫人,乔青鸢这才冷笑一声开了口“我知道你刚才的话是口是心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陆琛哥哥对吧?不过可惜啊,陆琛哥哥就想娶我,你说能怎么办呢?毕竟我们两个才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你呢,不管是羡慕也好、嫉妒也罢,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琛哥哥用八抬大轿将我迎进陆家了,至于你的那些个小心思,我劝你最好收起来,别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乔青鸢最后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乔青璃一眼,这才志得意满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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