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别忙活了,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们。”乔青璃说完,将两人带到新房的偏房,她刚才就注意到自己带过来的嫁妆,基本都被放在里面了。“你们将这个箱子打开。”
珍儿和莲儿应声打开了乔青璃眼前的大箱子,里面是一些衣物,颜色虽不艳丽,却也看得出都是上好的料子。大夫人虽不情愿,但自己毕竟是丞相之女,嫁的又是个深得皇帝赏识的将军,就算她不把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放在眼里,也不敢薄待了将军夫人,嫁妆上,不敢过分苛待自己。
“你们给自己挑两身衣服吧,看你们的身形跟我差不多,应该能穿。”乔青璃指着眼前箱子道。
“夫人,万万不可,这些是夫人的陪嫁,都是上好的衣物,我们做下人的,哪敢僭越,穿夫人的衣裳!”
两个小丫鬟明显吓坏了,就算夫人有心赏赐,她们也不敢失了府中的规矩。
乔青璃听到“僭越”一词,觉得新鲜,便问珍儿道“我听你说话不俗,可曾读过书?”
珍儿微愣片刻,随即眼眶一红“回夫人,奴婢也曾出身官宦人家,自幼受家父教习,识些字的,后来家父犯了事,被流放,奴婢的娘亲死了,奴婢也被卖到人家做下人,后来才来到将军府的。”
乔青璃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年岁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嗯,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着了,你们好好看看,这些衣物都不是什么织锦、绫罗之类的,都是平常的布衣,虽比你们身上的好一些,但也实在不是什么华贵之物,你们穿了,算不上僭越,快去挑吧,你们穿得好看,我看着心情也好,我可不想我的人比别人差!”
乔青璃一番话,让两个人感动不己,一句“我的人”,瞬间拉近了主仆之间的距离,她们如花一般的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没了顾忌,两个人喜滋滋地从箱子里挑选了自己喜欢的衣物,乐得跟吃到糖的小孩子一样。
乔青璃看着,跟着心情也变好了,嫁过来短短几天时间,她经历了忐忑不安、小心翼翼、惊讶、失望.......如今,要学会慢慢适应和接受所有的变化了。以后的事情,她再慢慢筹谋,至少目前为止,有一件事情是让她满意的了。
她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嫁妆,开始翻箱倒柜找自己的医书,珍儿莲儿见状,赶紧过来问乔青璃要找什么,在得到答复后,开始一起帮忙找。
“夫人,这是什么?好可爱啊!”莲儿拿起一对玩偶娃娃,朝乔青璃问道。
那是一对木质的玩偶娃娃,一男一女,都是圆滚滚的身材,男孩身着绿衣,女孩身穿粉衣,细细的脖子顶着圆圆的脑袋,稍微动一下,脑袋就摇摇晃晃的,两个人都是眉眼弯弯,咧着大大的嘴巴笑得没心没肺。
乔青璃的心突然痉挛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强颜欢笑“这只是个小玩意儿而己……”
她一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关于陆琛的任何事,只是这娃娃的出现,又激起了心底的涟漪,陆琛和乔青鸢的洞房花烛会是怎样的呢?不管怎样,总不至于比自己的还糟糕的……虽然知道自己早该放下的,却还是抹不掉心头那份悸动带来的烙印,她拿过莲儿手里的玩偶娃娃,用指腹温柔,一寸寸感受着娃娃细腻的纹路,看着那眉眼弯弯的样子,努力地扯出一抹笑。
曾有无数次,她在受到委屈后,会偷偷将它拿出来看看,看到这副眉眼弯弯的样子,心情会好很多,如今再看,却是无比的心酸,仿佛那笑己经不单是开心的笑,还带着点嘲讽或是讥笑,乔青璃将她塞到箱子里。
几个人折腾了一上午,此时己是午时,乔青璃道“肚子好饿啊,你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珍儿和莲儿不疑有他,应声退了下去。当房间里只剩乔青璃一个人时,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人在不开心的时候,最怕这诡异的静,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能击中她脆弱的心绪。
往事如潮水般袭来。她的生活里,快乐的事情实在太少,为数不多的快乐,好像都是陆琛带来的,带她划船,带她逛街市,带她吃路边小店的馄饨,哪怕每次出去,回来后大夫人都会重重地惩罚,她也甘之如饴,十岁左右的年级,谁会不渴望自由。只是后来,他们慢慢长大了,就算没有大夫人的责罚,娘亲也不允许她再跟着陆琛瞎混了,说她们长大了,男女有别,也该收收心了。
那年中秋,陆琛早早传了纸条过来,约她一起逛花灯。她软磨硬泡,说服了娘亲答应让她偷偷出去,谁知这件事被大夫人知道了,当天,她被大夫人强行留在府中不让出去,错过了约定,她很是失落,于是第二天,这对娃娃就被人送到了她手里。
娘亲觉得不合适,说他们年龄小,以前在一起玩耍倒也无伤大雅,只是这样的东西,有私相授受的嫌疑,被别人知道了不好,可是她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娘亲心疼自己,也就让她留着了。
“那就留着吧,左右你以后也是要嫁过去的,就算是私相授受,也不打紧!”这是娘亲当时的原话,可这才过去多久,一切早就物是人非了。
乔青璃将娃娃放到箱子底下,用其他东西将它盖得严严实实,然后锁上箱子,有些曾经无比珍贵的东西,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笑话,只是她还是舍不得扔,留着,当个念想也是好的。
一缕微风裹挟窗外丁香浓郁的花香,缓缓溢满整个屋子,原本压抑的心情,似乎有些许的缓解,是花香、亦或是这难得自在的处境,只是看向窗外,这西西方方的天,乔青璃有些疲惫,好像自己总也逃不出一个又一个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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