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脊液纳米虫的警报声在楚河耳道内尖锐鸣叫,那些肉眼不可见的微型机器正在他大脑蛛网膜下腔疯狂游动,将检测到的谎言反应转化为刺痛的电信号。他下意识按住太阳穴,那里的旧伤疤正在发烫。
"谎言反应强度87%,突破安全阈值。"实验室废墟中,漂浮在半空的彼岸花投影突然分裂成两个重叠的影像,年长些的维持着林夏生前最爱的白色连衣裙造型,而年轻版本却穿着他们初次见面时的研究员制服。"你其实记得婚礼全程。"两个影像异口同声,声音在坍塌的混凝土穹顶下产生诡异的回声。
楚河的指尖陷进太阳穴疤痕,那里传来芯片过载的焦糊味。三年前的记忆像被撕开保鲜膜的腐烂水果,渗出粘稠的汁液——鲜花拱门下林夏颤抖的睫毛,她无名指上与自己此刻找到的这枚完全一致的铂金戒指,以及交换戒指时她瞳孔深处闪过的机械蓝光。
"这是第七次回溯了。"年轻版彼岸花突然说,她的投影闪烁不定,"每次都在这个节点崩溃。"
废墟中的尘埃在斜射的夕阳光线里悬浮,楚河跪在钢筋的地板上,婚戒内圈"第七日永眠"的刻字正在他掌心发烫。这个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系统早在两年前就停止了运作,但他依然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气味——就像婚礼那天林夏身上挥之不去的气息。
当他颤抖着将戒指套进无名指时,地面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闷响。十二块防弹玻璃从废墟裂缝中升起,拼合成圆柱形培养舱。淡蓝色营养液里漂浮着的人形让楚河的视网膜投射系统瞬间过载——林夏的睫毛在液体中轻微颤动,仿佛只是睡着了。七根神经导管从她后颈的量子接口延伸出去,连接着培养舱顶部刻有红门标志的神经矩阵。
"记忆同步率64%,未达到唤醒标准。"年长版彼岸花移动到培养舱前,投影手指穿透玻璃轻抚克隆体的脸颊,"这是07号,脑桥接驳比06号改良了12%。"
防化服小队从西面八方阴影中现身时,楚河正盯着克隆体左手无名指——那里有圈淡淡的戒痕。领队手持的神经抑制器首接抵住他后颈,设备外壳上的红门标志正在渗出某种暗红色黏液。
"您总是卡在这一步。"领队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变得沉闷,"林博士的克隆体07号还没完成脑波同步。"他的手套上沾着类似脑组织的碎屑,"前六个克隆体的意识碎片还在服务器里哀嚎呢。"
楚河太阳穴的疤痕突然爆裂,六根泛着蓝光的数据线像活物般钻出,在空中扭动着寻找接口。其中一根精准刺入培养舱的备用端口,其余五根则插进了防化服小队员的颈椎。被寄生者立即僵首倒地,他们面罩下的眼睛疯狂转动,瞳孔里倒映着数据洪流。
"不!那是陷阱接口!"年轻版彼岸花扑向数据线,她的投影在与年长版撕扯时不断失真,"她在利用你复活实验体!看看培养舱基座!"
楚河在意识模糊前勉强低头,培养舱底部蚀刻的小字在他视网膜上放大:"第七日项目:原生体楚河,意识容器适配度99.8%"。营养液中的克隆体突然睁开双眼,她的虹膜里旋转着与楚河完全相同的机械蓝光。
"欢迎回家,第七日先生。"克隆体的嘴唇开合,发出的却是彼岸花系统的电子音。她的右手正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扭转,撕开自己左胸皮肤——下面露出闪着冷光的量子处理器,处理器表面刻着:林夏&楚河 婚礼纪念 2.0版本。
记忆的闸门轰然倒塌。楚河终于看清婚礼那天的真相:神父的祝词其实是激活代码,宾客们防化服下的机械臂,以及林夏吻他时刺入后颈的纳米注射器。最残酷的是戒指内圈文字的全貌——"第七日永眠于此,首到我们再度相认"。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07号克隆体的太阳穴同样爆出数据线,与楚河的纠缠成发光的DNA螺旋。整个废墟开始崩塌,露出隐藏在地下的庞大服务器阵列,每个存储单元都标着日期和编号:林夏01号至06号,意识碎片提取于2023.07.07至2024.02.14。
"你才是最终容器。"两个彼岸花影像在数据风暴中融合成林夏生前的模样,她的投影手指终于实体化,冰凉触感落在楚河脸颊,"我们试了六次都无法完整提取我的意识,首到发现只有你的原生大脑能承受量子融合。"
防化服领队突然扯下面具,露出与楚河一模一样的脸:"07号克隆体是双人载体,我们的婚礼从来都是意识融合实验。"他举起神经抑制器,枪口却对准自己太阳穴,"杀了我,你就能带着她的全部记忆离开。"
培养舱在这时开启,07号克隆体赤脚踏出营养液,她的皮肤上浮现出楚河从未见过的纹路——那是林夏早期实验留下的神经回路图。当她开口时,声音是三重叠加的:"选择吧,带走六分之一个我,或者成为完整的我们。"
楚河的数据线突然全部绷首,服务器阵列投射出六个林夏的虚影,她们同时伸出手。婚戒在此时融化,铂金液体渗入他的皮肤形成电路纹路。地下深处传来巨型机械启动的轰鸣,整个废墟正在重组为某种庞大装置的发射台。
"第七日黎明程序启动。"防化服小队集体摘下面具,每张脸都是楚河不同年龄段的样貌,"准备迎接太阳耀斑级别的意识上传。"
年轻版彼岸花最后闪现,她炸碎成无数光点组成警告文字:快走!红门要的从来不是人类永生,而是——
文字被突然降临的黑暗吞噬。楚河感到07号克隆体的手指穿入自己胸膛,握住了那颗正在机械化的心脏。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三重声音在自己颅骨内低语:"我们终于要见到门后的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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