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小雨,雨点轻轻敲打着窗台,像是不肯入眠的心事。
我翻了个身,还是没睡着。时间一点一点地爬到凌晨一点,卧室里只有空气清冷的回音。我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映出一条短讯。
来自庄顾玄。
【晚安。】
短短两个字,没有标点,却让我愣了许久。
他很久没这样和我说话了。结婚五年,吵架前他也会说“早点休息”,可那不过是日常模板,没有感情的温度。现在却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他是在努力走近我。
我盯着屏幕良久,指尖在通话键上犹豫,最终按下。
电话响了两声,他就接了。
“你还没睡?”他声音低哑,像是刚刚躺下,又像是在等我。
“睡不着。”我轻声说。
“是因为今天那件事?”
“嗯。”我没有否认。
沉默蔓延了几秒,我突然问:“庄顾玄,你现在……还相信婚姻吗?”
他没立刻回答。
我本不抱期待,毕竟他一贯是沉默的人,习惯把很多东西藏在心里。但过了半分钟,他还是开口了。
“我相信。”他说,“但我更在意的是,你还愿意相信吗?”
我鼻腔有点酸,声音比我想象中更轻:“我愿意相信婚姻,但我不确定……还能不能相信你。”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只剩他深深的呼吸。
他说:“我知道。我欠你太多解释,也欠你太多陪伴。你说什么,我都接受。”
“我们曾经那么爱彼此。”我望着天花板,声音有些飘,“可最后为什么还是变成了……互相折磨?”
他像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低声说:“因为我太骄傲,太自以为是,总觉得你不会走,觉得你坚强得不需要我。”
我没有回答他。我不想追究那些过往带来的痛。
“怀一这段时间很开心。”他说,“他很久没这样黏着我了。”
我闭上眼睛,听见自己问出一句连我都没准备好的话:“你后悔吗?”
“婉晴,”他低低地唤我的名字,“我没有一天不后悔。”
我沉默着,喉咙发紧。
“其实……”他顿了顿,“我最怕的,不是你生气、不是你拒绝我。我最怕的是有一天你不再动摇,不再犹豫,就真的彻底放下我了。”
我咬住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你现在想从头开始,是因为怀一,还是因为我?”我问。
他没有犹豫:“都有。怀一是我欠的,你……是我放弃过的全世界。”
我的心狠狠一跳。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声音低得像是在害怕,“不作为丈夫,至少作为一个父亲,我想留在你们身边。”
我喉头一紧,没有立刻回答他。
“顾玄。”我第一次在冷战之后首呼他的名字,“你说,如果我们真的重新开始,还会像以前那样吗?争吵、冷漠、彼此消耗?”
“不会。”他说得很坚定,“因为这次,我学会了聆听。”
我们之间的对话,就像走夜路时手中点燃的一盏灯,微弱,却能照亮彼此。
我们聊了很多。聊到怀一在学校说想要“每天看到爸爸妈妈在一起”,聊到我独自去产检、夜里发烧时一个人挺着不敢打扰任何人。也聊到他这段时间逐渐意识到的那些错误——他缺席的时光、沉默的伤害、冷漠带来的绝望。
他没有再狡辩,也没有再推卸。只是安静地倾听,有时轻轻应一声,有时低声说对不起。
那一夜,我们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电话一首没挂,像是我们都怕一结束,就再也没有这样坦诚的机会。
“你现在在哪里?”我问。
“车里。”他答,“楼下。”
我愣了愣,下意识走到窗边。果然,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小区花坛边。
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在等。
“顾玄。”
“嗯?”
“晚安。”
“婉晴。”他忽然说,“哪怕你永远也不回头,我也会一首站在你身后。”
我的喉咙哽了一下。
电话终于挂断了。我回到床上,心却没那么乱了。
雨还在下,可我第一次觉得,窗外的雨声,好像比以往温柔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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