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午后总带着一股时间停滞的气息。街边梧桐叶落，阳光斜洒在斑驳的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金光。
我提前十分钟抵达了那家旧书店。
门口悬着褪色的木牌，吱呀一声推门进去，仿佛走进了某段尘封的往昔。
我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手中握着那杯微凉的拿铁，却一口未喝。
心里紧绷成一根线，所有的情绪在等待那个名字的出现——庄顾玄。
他出现时，像旧梦被敲醒。深灰色风衣，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眉眼间却藏着压抑不住的沉重。
他走到我面前，没有寒暄，拉开椅子，坐下。
我望着他，声音平稳：“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
他点头，放下手机，语气缓慢：“我知道你跟沈峥通话了。”
我攥紧手指，强迫自己首视他：“所以，是不是你父亲……真的和我父亲的死有关？”
空气沉沉的，沉默蔓延了近半分钟。
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是。你父亲查的公司确实与我父亲有关。”
心口像被人猛然捶了一拳，我深吸一口气：“那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调查？试探？补偿？”
“最初是试探。”他几乎是咬着牙承认，“我以为你知道些什么，或者能引我接近你父亲手里的东西。”
“所以，我是你任务的一部分？”我语气里藏不住的颤抖，“我们在图书馆的每一次偶遇，在操场上的对话，连你主动说要帮我改论文……都是设好的局？”
他猛地抬头，声音忽然提高：“不是！”
我怔住。
他手指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克制：“婉晴，我一开始确实是带着目的靠近你。但很快我就……陷进去了。”
他的声音低沉如水：“那年冬天，你在图书馆睡着，手里还攥着我借你的书。我把围巾披在你身上，你小声地说谢谢……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完了。”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下来。
“可你从没解释。”我声音沙哑，“哪怕在我父亲出事后，哪怕我们分手时，你都一句话没说。”
“我不能说。”他闭了闭眼，“我父亲那时候己经察觉我跟你走得太近，警告我别多管闲事。如果我开口，你很可能会遭遇更大的危险。”
“所以你选择沉默？”我几乎哭笑不得，“你明知道我在等你、等一个解释，却让所有的误会变成事实！”
他低头，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以为自己能扛下所有，可到最后，什么都没保住。”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意识到：原来这十年，不止我一个人活在痛苦里。
“后来呢？”我冷静下来，擦掉泪水，“你父亲的事……是你举报的？”
他抬头，目光赤诚：“是我匿名递交的证据，但我没能保护好你父亲留下的文件……我太晚了。”
我望着他，心里忽然五味杂陈。
他不是我想象中的冷血和绝情，可他的沉默与隐瞒，确实切切实实地毁了我。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也许我们不用走到今天。”我声音很轻，却压着所有情绪。
他看着我，目光微颤：“我知道我不配再请求原谅。但如果可以，我想做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不是过去的阴影，而是未来的阳光。”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年雪夜，他牵着我手说“我在”时的温柔神情。
可记忆是会被伤害覆盖的。
我吸了口气，轻声道：“庄顾玄，我能理解你所做的一切，但我还无法原谅你。”
“不是不想，是现在……还做不到。”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我不会再逃避了。”我看向他，语气平静却坚定，“从现在开始，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说清楚。过去的债，清楚了，未来才有可能。”
他轻轻握拳，又松开。
“好。”他低声道，“那就一点一点来，别急，我等你。”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仿佛隔着整个青春。
窗外阳光斜洒，老城区的钟楼敲响了三点整。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第二次人生，终于开始揭开真相的盖子。
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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