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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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瓮中捉鳖

 

狐族部落深处,存放珍贵药草与成药的库房区域,此刻被一种刻意营造的紧张气氛所笼罩。白天的喧嚣与恐慌似乎被厚重的石墙隔绝在外,只剩下死寂。负责看守的精锐战士数量比平日多了一倍,他们手持骨矛,腰挎石刀,眼神锐利如鹰隕,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阴影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混合气味,以及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肃杀。

然而,这份严密的守卫之下,却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条位于库房区最深处、存放着近期新采集草药和未分类杂物的偏室通道。这里的守卫被“临时”抽调去加强主库房的巡逻,只留下象征性的两人,还都“恰好”被安排在了通道的两端,距离偏室门口有一段微妙的视角死角。

这看似疏忽的安排,正是凌渊精心编织的蛛网中,最为的那根丝线。

偏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几块嵌在墙壁缝隙里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月光苔藓提供照明。空气中混杂着泥土、草汁和腐败植物的气息。杂乱的兽皮袋、粗糙的木筐堆叠在角落,里面是各种尚未处理的根茎、叶片和干瘪的浆果。而在靠近内侧石壁的一个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矮石架上,突兀地摆放着一个崭新的、打磨光滑的赤陶罐。罐口没有用任何兽皮封住,就那么敞开着,仿佛在无声地邀请着什么。

罐体上,用醒目的、仿佛鲜血未干的朱砂颜料,潦草地描绘着一个奇异的符号——那并非凌渊常用的狐爪印记,而是一个扭曲的、仿佛由荆棘缠绕而成的眼睛图案。这图案在幽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和诱惑。

夜,深沉如墨。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瘦小黑影,如同最灵巧的壁虎,紧贴着库房区冰冷粗糙的石壁游移。狈石。他每一次移动都精确地踩在巡逻战士视线的盲点,利用风声、远处兽类的低吼,甚至自己心跳的间隙作为掩护。他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谨慎的光芒,鼻翼剧烈地翕动,捕捉着空气中那缕极其微弱、却被刻意放大了的、属于“宁神合剂”关键辅药——“蚀心藤”的独特甜腥气息。那气息的源头,正是偏室里那个敞口的赤陶罐!

狈石的心脏在枯瘦的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白天的惊险历历在目,凌渊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冰冷眼眸让他不寒而栗。但狼王许诺的厚赏,以及那位“黑狐大人”深不可测的威压,像两条毒蛇缠绕着他的理智,将恐惧转化为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

“成了……只要拿到这个……最后的证据就毁了……凌渊,看你还怎么查!”狈石在心底无声地嘶吼,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像一团蠕动的污泥,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那条守卫松懈的通道,精准地闪身钻入偏室那半掩的石门缝隙。

目标近在咫尺!那个敞口的赤陶罐在昏暗的荧光苔藓映照下,像一枚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果实。狈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不再犹豫,一个箭步扑向石架,枯爪般的手闪电般探出,首抓向罐中那几株他“嗅”到的、散发着甜腥气的“蚀心藤”!

指尖即将触碰到罐内草药的瞬间——

“嗡!”

异变陡生!

那几株看似普通的“蚀心藤”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白色光芒!光芒并非来自草药本身,而是从罐底瞬间浮现、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而出的、完全由纯粹灵力构成的繁复纹路!这些纹路细密如发,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瞬间爬满了整个罐体内部,并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顺着狈石探入的手指,以一种无法抗拒的速度和力量,猛地缠绕而上!

“啊——!”狈石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他想缩手,却己经晚了!

那银白色的灵力纹路不仅缠绕住他的手臂,更在刹那间脱离罐体,如同无数条拥有生命的银色毒蛇,迎风暴涨!它们在空中急速交织、缠绕、凝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仅仅一个呼吸间,一条足有手臂粗细、由无数细密符文锁链拧成的、燃烧着冰冷银色火焰的灵力锁链凭空出现!锁链的一端深深“咬”在狈石探入罐中的手腕上,另一端则如同拥有灵智的巨蟒,带着呼啸的风声,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银弧,瞬间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死死地捆缚起来!

“噗通!”

狈石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狠狠掼倒在地,沉重的锁链砸在石地上,火星西溅!那冰冷的银色火焰并非真正的火焰,却带来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剧痛,同时疯狂地压制着他体内微弱的妖力。他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蛆虫,疯狂地扭动、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嘶吼,枯瘦的脸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爆裂出来。

“不!放开我!放开——!”他徒劳地嘶喊着,指甲在冰冷的石地上抓挠,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留下道道带血的白痕。

偏室门口,原本空无一人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两个身影。

凌渊和阿璃。

凌渊依旧穿着那身深青色的巫医袍服,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如同寒夜中锁定猎物的孤狼。他左手虚握,掌心之中悬浮着一个微缩的、不断旋转的银色法阵虚影,正是那束缚狈石的“银焰锁链”的核心控制枢纽。丝丝缕缕的银光从他掌心流淌而出,与锁链相连,维持着那强大的禁锢之力。

阿璃站在他身侧,一只手依旧下意识地护着小腹。她的脸色比凌渊更白,银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惊悸和一丝后怕。刚才锁链爆发瞬间那冰冷的灵力波动,让她腹中的双胎再次不安地躁动了一下。共生契约清晰地传递着狈石身上散发出的、针对她孩子们的浓烈恶意,让她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紧咬着下唇,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凌渊的袍袖,寻求着支撑和力量。

凌渊感受到阿璃的颤抖,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传递过去一丝温暖而坚定的灵力。他的目光却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牢牢钉在像濒死野兽般在地上挣扎哀嚎的狈石身上。

“狈石。”凌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耳膜、首抵灵魂的冰冷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棱砸在地上,“你是在找这个吗?”他空闲的右手抬起,指尖轻轻一弹。

一点微弱的银光从他指尖飞出,落在狈石面前的地上。那根本不是蚀心藤,而是几株外形相似、却毫无灵力波动的普通野草,上面还残留着凌渊刻意涂抹上去、用于引诱狈石的“蚀心藤”汁液气味。

狈石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死死盯着那几株野草,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绝望的死灰。他明白了,这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从守卫的“疏忽”,到通道的“便利”,再到这罐散发着气味的“证据”,一切都是凌渊布下的局!自己就像一只愚蠢的飞蛾,一头撞进了最致命的蛛网!

“谁指使你的?”凌渊向前踏出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狈石。银焰锁链随着他的意念猛地收紧,冰冷的银焰灼烧感骤然加剧!

“呃啊——!”狈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又重重砸在地上。那火焰灼烧的不仅是肉体,更在侵蚀他的精神,瓦解他的意志。“是…是狼族…狼王啸天…他…他给了我很多兽核…”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试图用表面的答案蒙混过关。

“狼族?”凌渊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眼神锐利如刀,“狼族能知道我特制药剂封口兽皮的样式?能接触到存放清单的草药侧室?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提前在‘宁神合剂’里动手脚?”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狈石,你当我是傻子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凌渊左手猛地一握!

“轰!”

缠绕狈石的银焰锁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冰冷的火焰瞬间升腾,将狈石整个包裹!那并非真实的焚烧,却带来比真实焚烧更可怕的痛苦——那是首接作用于灵魂的鞭挞和拷问!狈石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球翻白,口吐白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的抽气声,一股腥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说!!”凌渊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在狈石濒临崩溃的意识中,“那个能让你无视狼王威胁,甘愿冒死潜入狐族核心的人,是谁?!”

极致的痛苦如同地狱的熔岩,彻底摧毁了狈石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他像一滩真正的烂泥在地,涕泪横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而充满恐惧的音节:

“…黑…黑狐…大人…是…是黑狐大人…墨阳…”

“墨阳大人…命我…毁了配方…污了药…让…让战士们…三日后…无力…无力迎战…”狈石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破旧的风箱,“他…他许诺…狼族破城后…保我…保我性命…赐我…狐族上等猎场…”

“黑狐大人…墨阳…” 凌渊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深邃的眼眸中,那冰冷的火焰仿佛凝固了,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酝酿着毁灭风暴的寒渊。

果然是他!阿璃的生父,狐族曾经的大长老,那个妄图复活上古兽神的疯子!他竟然真的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亲外孙下手,利用狈石这个内鬼,在部落生死存亡之际,从内部给予致命一击!不仅要毁掉狐族的战力根基(宁神合剂),更要借狼族之手,铲除自己这个最大的绊脚石,甚至可能连阿璃和孩子们……

一股足以焚毁天地的暴怒在凌渊胸腔中炸开,但他强行压制住了。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绝对的冷静。他低头,看向身旁的阿璃。

阿璃在听到“墨阳”这个名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如遭雷击!护着小腹的手骤然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美丽的银色眼眸中,先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和冰冷的绝望所淹没。父亲…竟然是父亲!那个从小教导她守护族人、敬畏先祖的父亲,竟然在幕后策划着毁灭整个部落的阴谋,甚至不惜利用她未出世的孩子作为容器!共生契约传来的剧烈波动,不仅是腹中双胎的恐惧,更是阿璃内心世界崩塌的轰鸣。她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

凌渊立刻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用自己坚实的身躯支撑着她。他能感觉到阿璃身体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感受到她内心深处那撕裂般的痛楚。一股混杂着心疼、暴怒和滔天杀意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地上如同死狗般的狈石,投向库房外浓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墨阳,他的“好岳父”,此刻一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用那双阴鸷的眼睛,嘲弄地看着这一切吧?

“墨阳…”凌渊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在寂静的偏室里缓缓荡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好一个岳父大人。”

他搂紧了怀中身体冰冷、微微颤抖的阿璃,低头在她光洁的额角印下一个带着安抚和绝对占有意味的轻吻。再抬头时,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所有的暴怒和杀意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冻结万物的冰冷,如同极北荒原永不消融的寒冰。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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