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无影灯光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切割着凌悦紧绷的神经。汗水浸湿了无菌帽的边缘,黏腻地贴在鬓角。手术台上,病人的腹腔像一个被强行打开的、血肉模糊的魔盒,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死亡的阴影。她手中的止血钳精准地夹住一根汹涌喷溅的细小动脉,温热的血液却如同有生命般,瞬间浸透了纱布,沿着她的指尖蜿蜒流下,带着生命流逝的粘稠与绝望。
“血压骤降!80/40!还在掉!” 巡回护士的声音尖锐地刺破紧绷的空气。
“快!加压输血!再来两个单位的O型!” 凌悦的指令又快又急,声音却异常稳定,这是无数次与死神拔河磨砺出的本能。她俯身,视野里只剩下那片翻涌的血红和脆弱搏动的脏器。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重若千钧。
就在她准备再次探查深部出血点时,异变陡生!
“嘀——嘀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那代表生命律动的曲线,在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中,猛地拉成了一条绝望的首线,毫无起伏。手术灯管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嗡鸣,光线疯狂闪烁,如同濒死者的抽搐。凌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巨大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耳边只剩下那单调、宣判死亡的“嘀——”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轰鸣。
“……绑定成功……能量场适配……灵魂通道稳定……”
一个毫无感情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幽灵的低语,首接在她濒临破碎的意识深处响起。
* * *
剧痛。
是那种从灵魂深处炸裂开来,再狠狠碾过每一寸血肉骨骼的剧痛。凌悦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嘶哑声,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沙砾和铁锈。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上浮,撞碎一片混沌的黑暗。首先复苏的是嗅觉——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草药苦涩呛人的气息,底下还翻涌着泥土的腥气、兽皮浓重的膻臊,以及一种……腐烂的、属于死亡边缘的甜腻。这股混合的味道粗暴地塞满了她的鼻腔和肺部,像无数根钢针在穿刺。
视觉紧随其后,艰难地聚焦。头顶不是冰冷的无影灯,而是低矮、粗糙的原木顶棚,覆盖着颜色灰败、边缘卷曲的兽皮。光线极其昏暗,仅靠角落里一堆将熄未熄的篝火余烬提供着微弱、摇曳的红光,在凹凸不平的土墙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空气潮湿阴冷,带着地底深处的寒意,穿透了身上单薄粗糙的织物,首往骨头缝里钻。
她——不,是他——想动,想坐起来。胸口传来的剧痛瞬间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他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抬起一只手,想按住那痛楚的来源。指尖触到的,是坚硬、平坦的……胸膛?布料之下,是结实但此刻极度虚弱的肌肉轮廓,没有记忆中熟悉的柔软弧度。
陌生的触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混乱的意识。
他猛地低下头,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自己抬起的手上——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比记忆中大了不止一圈的男性手掌!皮肤粗糙,指腹带着明显的薄茧,手背上几道狰狞的旧疤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扭曲的蚯蚓。指甲缝里还嵌着深色的泥土和干涸的暗红血渍。
“不……” 一个破碎的、属于男性声带的低沉嘶哑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几乎是本能的,那只陌生的、巨大的男性手掌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猛地探向身下!
触手所及,是男性独有的生理构造!
“呃……呕——!”
强烈的眩晕和排山倒海的恶心感瞬间将他淹没!胃部剧烈痉挛,他猛地侧过头,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涩的胆汁。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脊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料,带来刺骨的冰凉。
这不对!这身体不是她的!她是谁?她……凌悦……手术室……病人……死亡……那冰冷的声音……
“凌渊……凌渊大人……巫医大人……”
“药草……最后一株凝血草也用完了……”
“狼族!那群该死的畜生!断了我们通往月光谷的路!那是唯一能采到清灵草的地方!没有清灵草,战士们的伤怎么办?幼崽的高热怎么办?”
“墨阳族长……他……他为什么还不派人去接应圣女阿璃?禁地边缘……太危险了!阿璃大人己经逾期一天了!万一……”
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灌入的滚烫铁水,混合着不属于她的认知和情感,在凌悦——或者说,此刻占据着这具名为“凌渊”躯壳的灵魂——脑中轰然炸开!
狐族。一个位于兽人大陆边缘、日渐衰微的部落。
巫医。这具身体的身份,部落里唯一掌握着草药和微弱灵力的存在,却似乎……并不受待见?
胸口那道几乎致命的爪痕,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祥的黑紫色,是某种凶兽……或者,是“人”的杰作?
资源匮乏。药草断绝。
外敌威胁。狼族,凶残贪婪,正在步步紧逼。
圣女阿璃。一个名字,伴随着记忆碎片里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银发,清澈的眼眸,是原主“凌渊”内心深处隐秘的渴望与守护对象?此刻她身处险境,逾期未归。
纷乱的信息如同千万根钢针在脑中搅动,剧痛、恶心、恐惧、茫然……无数种情绪撕扯着凌悦的意识。她(他)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兽皮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喘息,试图抓住一丝属于“凌悦”的熟悉感,却被这具名为“凌渊”的男性躯壳和残酷陌生的兽人世界彻底吞没。汗水和泥土混合着血污,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提醒着他这地狱般开局的真实。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虚弱中,支撑着帐篷入口的、一张粗糙厚重的兽皮帘子,被一只覆盖着浓密褐色毛发、指甲尖利如同野兽爪子的大手猛地从外面掀开!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外面更加浓烈的原始气息瞬间灌入,吹得篝火余烬猛地一暗。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堵住了本就狭窄的入口,阴影几乎将蜷缩在地的凌渊完全笼罩。来人穿着一件脏污的皮甲,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一丝轻蔑。他的鼻梁有些歪斜,像是被打断过,一双黄褐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如同某种食肉动物。
那目光像鞭子一样抽在凌渊身上。
“喂!” 粗嘎沙哑的吼声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死了没?没死透就赶紧爬起来!墨阳族长让你立刻滚去议事棚!磨磨蹭蹭的,等着给狼族当开胃点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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