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国防大学，一栋行政楼的办公室。陶震坐在办公桌后，桌面上文件整齐。他五十多岁，头发有些稀疏，呈现出清晰的地中海轮廓。
“小张，你来了。”陶震开口，他看向张聿。
杨曲站在一旁。“陶书记你好，飞机失事的事情，您应该收到了通报。”
“收到了，收到了。”陶震点头，“孩子受苦了。具体情况怎么样？”
“张聿同学在事故中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杨曲说，“初步诊断，存在一定程度的精神障碍。不过，经过我们的专业评估，他目前对周围环境和他人不具备攻击性或危害性。”
张聿站在那里，听着杨曲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调定义他的“病症”。精神障碍？他？
“考虑到熟悉的人和环境，可能有助于他病情的恢复。”杨曲继续，“张聿同学本身就是国防大学的优秀学生。”杨曲微微躬身，微笑着轻声继续说道，“而且你也知道，他父母当年的战友，有不少目前在军队担任中高层职务。综合这些因素，上级部门的意见是，他可以回学校继续学业，按时服药，正常上课即可。”
“我明白了。”陶震看向张聿，眼神中带着一种长辈的关切，但张聿只觉得那目光穿透自己，审视着一个“病人”。“学校方面会全力配合。张聿，你放心，有任何困难，随时来找我。我是你的指导员，照顾好学生是我的责任。”
张聿想说什么，想说我没病，想说你们都搞错了。但他看着陶震，又看看杨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在他们眼中，自己说什么，都只会被归类为“精神障碍”的症状表现。
“那后续的安排就拜托陶书记了。”杨曲说，“相关的医疗档案和用药说明，稍后会通过加密通道发送给校医院和您。”
“好，辛苦你了，杨同志。”陶震站起身。
杨曲对陶震点了下头，然后转向张聿：“张聿同学，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治疗，早日康复。”她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只剩下陶震和张聿。
“坐吧，张聿。”陶震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张聿坐下。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发生。”陶震开口，语气温和，“你父母是英雄，我们都知道。你从小在阳光福利院长大，能考入中央国防大学，很不容易，是个好苗子。”
张聿听着这些话，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神经上。阳光福利院？好苗子？这都是谁的人生？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难接受。”陶震继续，“空难，巨鹰袭击，这些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你的记忆出现一些混乱，或者产生一些……嗯，特殊的想法，都是可以理解的。医生说了，这是一种应激反应。”
“我没有……”张聿开口，声音干涩。
陶震摆了摆手：“不用急着反驳。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休养，把身体和精神状态调整好。学校给你安排了心理辅导，药物也要按时吃。这里是你的母校，老师同学都会帮助你的。”
“我……”张聿想说他根本不认识这里的老师同学。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陶震站起身，“你的室友是个不错的孩子，他会照顾你的。”
张聿还能说什么？他还能做什么？他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无形的手操控着，一步步走向一个为“张聿”准备好的未来。
他跟着陶震走出行政楼，穿过校园。
这里的建筑风格，这里的学生穿着，这里的空气，一切都陌生。他脑海中2025年的一切，与眼前所见格格不入。
“这就是你们的宿舍楼了。”陶震在一栋楼前停下。
张聿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跟着陶震走了进去。
宿舍在五楼。陶震在一扇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探出头。他身高比张聿矮一些，估摸着一米七五，体重看起来接近两百斤。
“陶老师！”男生看到陶震，立刻站首了身体。
“曾祥松，我把张聿送回来了。”陶震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张聿。
“老张！你可算回来了！”曾祥松的视线落在张聿身上，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担心死我了！本来早想去看你的，结果我这边新组装的机甲核心模块出了点问题，一首走不开。后来一打听，说你们这次被袭击的人员都统一隔离观察了，好像说那头【TF7-032】是罕见的异变种，担心携带什么未知的生物辐射。”
张聿听着“TF7-032”、“异变种”、“生物辐射”这些词，大脑一片空白。他看向曾祥松，这个自称是他室友的胖子，眼神中充满了陌生。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陶震，寻求一个解释，或者说，寻求一个否定。
陶震拍了拍张聿的肩膀：“张聿，这是你的室友，曾祥松。”然后他对曾祥松说：“祥松啊，张聿这次受了不小的惊吓，精神上有些……嗯，需要调养。医生说他可能会有一些记忆模糊或者认知偏差的情况，你们住一个宿舍，你平时多照应着点。熟悉的环境和朋友的陪伴，对他恢复有好处。”
曾祥松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随即又用力点头：“陶老师您放心！老张是我兄弟，照顾他是应该的！飞机失事，还在安全区内被那种大家伙袭击，换谁都得吓懵。这也是多少年没发生过的恶性事件了，真是倒霉。”
安全区？大家伙？张聿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这些他无法理解的词汇一遍遍冲击。
“行，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陶震对曾祥松说，“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联系。”
“好的，陶老师您慢走。”曾祥松把陶震送出门口。
门关上了。
宿舍里只剩下张聿和曾祥松。
张聿打量着这个所谓的“自己”的宿舍。两张床，两张书桌，一面墙上贴着几张……机甲的海报？另一张书桌上，摆放着一个手表，一个旁边散落着一些金属零件和工具。
曾祥松的书桌上，一个半透明的【光脑】屏幕悬浮在空中，上面显示着复杂的机械结构图，各种数据流不断闪过。
张聿的目光被那个【光脑】屏幕吸引。好家伙，这不就是他看过的科幻电影里，钢铁侠托尼·斯塔克操作虚拟屏幕的方式吗？
“老张，你站着干嘛，坐啊。”曾祥松指了指另一张空着的床和书桌，“你的东西都还在，我帮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张聿走到那张据说是自己的床边，坐下。床板有些硬。
“你不知道，你刚出事那几天，我天天帮你应付点名。”曾祥松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系里那几个变态教官，你是知道的，尤其是老孟，你要是无故缺勤，他能把你操练到脱层皮。后面飞机失事的消息通报了，我可没少替你挨喷。”
张聿看着他，这个叫曾祥松的胖子，语气熟稔，仿佛他们真的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我……”张聿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别我我我的了。”曾祥松摆摆手，“我知道你吓坏了。医生怎么说？是不是有点PTSD什么的？没事，哥们儿我懂。当年我第一次上战场模拟，差点尿裤子。你这可是实打实的巨鹰骑脸，能活着回来就是条汉子。”
巨鹰骑脸？战场模拟？张聿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你说……鹰，真能让飞机失事？”张聿问。
曾祥松愣了一下，用一种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张聿：“老张，你没事吧？【TF7-032】，中国西南巨鹰啊！翼展超过二百一十米的大家伙！这次袭击客机的就是它！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空难把你脑子撞坏了？”
张聿的心沉了下去。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个世界，真的有翼展二百一十米的巨鹰，二百一十米的翼展，那这玩意就是在平地站着也至少得有六七十米高吧？当然这是按他所知道的猛禽换算的，实际上体重越大，想要飞起来也就越难，所以可能并没有这么高。
“我……我可能真的有些记不清了。”张聿说，他选择了一种模糊的说法。
“我就说嘛！”曾祥松一拍大腿，“肯定是被吓蒙了，再加上撞击。没事没事，慢慢就能想起来了。医生给你开药没？按时吃。对了，这是你的【光脑】，身份卡也在里面，我己经帮你充满了能量。”他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和张聿在杨曲那里看到的类似的触控板，递给张聿。
张聿接过那个冰凉的【光脑】。“按这儿开机。”曾祥松指了指开机的位置，然后又拿起那个手表，“这个是便携光脑，侧边这个键呼出屏幕，虽然小点，而且计算能力不如完整版的，但是很方便，随时都可以用。”
“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曾祥松说着把手表递给了张聿，拿起一个水壶走了出去。
张聿一个人坐在宿舍里。他看着手中的【光脑】，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看着墙上那些狰狞的机甲海报。
他到底是谁，他自己也不确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2025年的自己是不是真的，他都回不去了，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必须适应自己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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