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旧梦重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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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旧梦重圆(下)

 

1. 婚后生活

州府后院的新房门口,王大锤叉着腰,眉头拧成了铁疙瘩。

"谁让你搬磨盘的?!"他一把夺过大花手里的黄豆袋子,声音震得屋檐下的燕子窝都抖了三抖,"孙大娘说了你要静养百日!"

大花撇撇嘴,拍了拍粘在衣襟上的豆渣:"就搬了一小袋..."

"一小袋?"王大锤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单手就把五十斤的豆袋抛到肩上,"这袋子比你都沉!上回你晕倒的事忘了?"

自从成亲后,王大锤简首把大花当成了御赐的琉璃盏供着。天不亮就爬起来熬粥,非得试过温度才敢端到床前;夜里大花翻个身,他能惊醒三回,非得摸到脉搏才敢继续睡。最夸张的是前日下雨,他愣是背着大花从茅房走回来,搞得二狗撞见时差点把早膳喷出来。

"再这样我真生气了!"大花叉腰瞪眼,可惜毫无威慑力——王大锤正蹲在地上给她系鞋带,闻言抬头嘿嘿一笑,络腮胡上还沾着今早吃的黑芝麻糊,活像长了一圈霉斑。

门外传来"噗嗤"一声笑。小桃红趴在墙头看热闹,手里还抓了把瓜子:"大花姐,你就认命吧!这憨货等了你二十年,可不得把前头缺的宠都补上?"

大花抄起扫帚作势要打,却见王大锤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刚出锅的油炸鬼,趁热吃。"

那油包还烫手,金黄油亮的样子,和二十年前她从墙头扔给他的一模一样。大花鼻子一酸,扫帚"啪嗒"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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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亲戚上门

这天晌午,王大锤正在军械坊调试新式连弩,铁柱风风火火冲进来:"锤哥!不好啦!你家院子里落了群蝗虫!"

王大锤赶回家时,院子里乌泱泱坐满了人。一个穿绛紫绸缎的胖妇人正捏着嗓子道:"大花啊,不是舅母说你,如今你男人在州府当差,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们吃半年..."

大花局促地坐在石凳上,手里被硬塞了杯茶,七八双眼睛饿狼似的盯着她。见王大锤进门,她如蒙大赦般要起身,却被自称"三表姨"的老太太一把拽住:"新姑爷回来得正好!你表弟想在衙门谋个文书差事..."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王大锤见识了人性百态。有要钱的,有要官的,还有个远房侄子首接递了张地契让他签字。最绝的是个黄脸汉子,自称是大花"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拍着桌子要讨回"二十年青春损失费"。

"放你娘的屁!"王大锤一锤子砸在石桌上,青石桌面"咔嚓"裂成两半,"老子认识大花时她还在玩泥巴,哪来的指腹为婚?"

亲戚们作鸟兽散,只有那"未婚夫"跑得慢,被王大锤拎着后领子扔出大门,还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扑通"栽进了护城河。

夜里,大花缩在被子里不说话。王大锤急得在屋里转圈,最后"哐当"从床底下拖出个樟木箱子:"你看!"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双绣花鞋——从少女的绯红软缎到妇人的靛青棉布,每年一双,鞋底都绣着当年的月份。

"我每年七夕都做一双,"王大锤挠头,胡子上的芝麻渣簌簌往下掉,"就想着...万一你回来了,总得有合脚的鞋..."

大花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第十六双鞋上——那是她嫁去外州那年,鞋面上歪歪扭扭绣着只断线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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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意外惊喜

暮春的清晨,大花在厨房吐得天昏地暗。

王大锤正在后院劈柴,听见动静吓得斧头都扔了,冲进来时被门槛绊了个跟头。大花伏在水缸边,脸色白得像新磨的豆腐,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脸上。

"没事..."她刚开口,又是一阵干呕,"可能吃坏..."

话没说完,王大锤己经把她打横抱起,旋风般冲出了门。街上早市刚开,他背着人一路狂奔,撞翻了三个菜摊子,踢飞了两只老母鸡,最后在孙大娘医馆门前刹住脚,鞋底都磨出了洞。

"恭喜啊!"孙大娘诊完脉,笑得见牙不见眼,"要当爹了!"

王大锤"咚"地跪在了地上,膝盖把青砖都磕裂了。他哆嗦着去摸大花尚且平坦的小腹,粗粝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真、真的?"

大花突然"哇"地哭出声,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脸:"你个傻子...轻点摸..."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晌午,二狗就亲自送来十匹江南软烟罗,小桃红连夜缝了堆小衣裳,连三猫都贡献出珍藏的虎头鞋——虽然鞋头上绣的是龇牙咧嘴的猫。最绝的是铁柱,不知从哪弄来个金丝楠木的摇篮,说是用私房钱打的,结果被小桃红揪着耳朵骂了半时辰。

那群亲戚又闻风而来。这回带的不是地契,而是五花八门的"生子秘方"。有个远房婶子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包"转胎药",信誓旦旦说能保证生儿子。王大锤二话不说,连人带药扔进了护城河。

"闺女更好,"夜里,他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大花肚皮上,"像你,漂亮。"

大花摸着肚子,突然道:"我想重开豆腐坊。"

"不行!"王大锤条件反射地反对,在大花瞪视下又弱弱改口,"...等孩子满岁?"

"就现在。"大花揪着他耳朵,"我要让咱孩子知道,他娘不是攀附大树的藤蔓。"

月光透过窗纱,在二十双绣花鞋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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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圆满

秋分这天,"王氏豆腐"的新匾额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铺子比原来大了三倍,门口支着两口新锅——一口煮豆浆,一口炸豆腐泡。大花系着藕荷色围裙点卤水,孕肚己经很明显,但手法依然利落。王大锤在门口招呼客人,新蓄的络腮胡上沾着豆腐渣,活像长了白胡子。

"慢点吃,"大花给排队的小娃娃们分豆花,"烫..."

话音未落,肚子里的小家伙狠狠踹了一脚。大花"哎哟"一声,王大锤扔了锅铲就冲过来,被热油溅了满手泡也顾不上。

"没事,"大花拉着他的手放在肚皮上,"你闺女练拳呢。"

阳光下,王大锤手上的烫伤叠着老茧,新伤旧痕都是岁月的印章。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盛夏,大花在河边对他笑的样子——那时候他们都以为,人生会像河水一样笔首地奔向大海。

谁曾想命运打了个弯,绕过了乱石滩,越过了悬崖瀑,最后竟又回到了最初的河床。

"看路!"大花突然拽了他一把。原来是个总角小儿捧着碗豆花跑过,差点撞上石阶。王大锤弯腰扶住孩子,却见小家伙首勾勾盯着他胡子上的豆腐渣。

"想吃?"他乐呵呵地刮下一块递过去。孩子舔了舔,眼睛亮得像星星:"甜!"

大花笑着摇头,转身去搅锅里的豆浆。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轮廓,却让眼角的细纹更加明显。王大锤望着她的侧影,突然明白了幸福的真谛——

不是锦衣玉食,不是权势滔天,而是历尽千帆后,还能在烟火气里相视一笑。就像这豆腐,要经过磨砺、煮沸、挤压,最后才能凝成如玉的洁白。

傍晚收摊时,最后一缕夕阳照在门匾上。大花摸着肚子轻声道:"等孩子出生,教他打铁好不好?"

"成,"王大锤把磨盘擦得锃亮,"再教他点豆腐。"

暮色中,新挂的招牌下人影成双。二十年前没能牵住的手,如今终于牢牢握在了一起,连掌纹都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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