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啦！狼山铁矿招工啦！每人每日十钱，管饱饭！"
大清早，衙役的吆喝声就传遍了清河县的大街小巷。小桃红踮着脚站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上，望着眼前蜿蜒如长龙的人群，惊得小嘴都合不拢了。队伍从衙门口一首排到城门外，还在不断延长。
"大人，这...这得有多少人啊？"小桃红转头问正在登记名册的二狗。
二狗头也不抬地写着字："至少两千。看来咱们清河县的闲散劳力比想象中多得多。"他蘸了蘸墨水，对旁边维持秩序的铁柱喊道，"让后面的人别排了，今天先登记一千人！"
铁柱应了一声，带着几个衙役往后跑去。队伍中顿时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声。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挤到前面，颤声问道："大人，小老儿今年五十有八，还能抡得动镐头，能报名不？"
二狗抬头看了看老汉枯瘦的手臂和渴望的眼神，心中一软："可以，不过分你去运矿石，不用亲自挖。"
老汉喜极而泣，连连作揖："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俺家己经三天没开灶了..."
这样的场景不断重复。二狗发现，来报名的不仅有青壮年男子，还有不少半大孩子、老人甚至妇女。清河县的贫困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登记持续到日头西斜，总算录完了一千个名字。二狗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对小桃红说："去告诉厨房，明天开始，每天准备一千五百人的饭食。"
"一千五百人？"小桃红瞪大眼睛，"可今天只招了一千啊？"
"矿工干的是体力活，饭量肯定大。"二狗解释道，"况且我估计，明天还会有更多人闻讯而来。"
果然，第二天天还没亮，县衙外就又排起了长队。这次来的不少是周边村落的农民，听说有钱拿还管饭，连夜赶来的。
三天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赴狼山。最前面是二狗、苏明远和王大锤，后面跟着一千多名新招募的矿工，再后面是运送工具和粮食的牛车。远远望去，尘土飞扬的队伍像一条长龙，蜿蜒在通往狼山的土路上。
到了狼山脚下，问题立刻显现出来。
"大人，这么挖太慢了！"王大锤擦了把汗，指着正在用简陋工具刨矿石的工人们，"一天下来，每人顶多采百来斤原矿。"
二狗蹲下身，捡起一块铁矿石仔细观察。矿石含铁量不错，但开采方式确实原始。他环顾西周，突然眼睛一亮："王师傅，你看那边山崖。"
王大锤顺着二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处的岩壁上泛着暗红色的光泽——那是大片的铁矿脉在外。
"咱们不用一味地往下挖。"二狗兴奋地说，"可以顺着矿脉开凿巷道，既能减少土方量，又能提高开采效率。"
苏明远捋着胡须点头："大人高见。不过矿石开采出来后，如何冶炼又是大问题。老朽听闻，寻常土法炼铁，十斤矿石也炼不出一斤生铁。"
二狗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卷图纸："这是我设计的竖炉，比传统炼铁炉效率高至少三倍。关键是..."他指着图纸上的一处构造，"这里的热风装置，可以让炉温更高，去除更多杂质。"
王大锤凑过来看，黝黑的脸上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妙啊！这样热风循环利用，省柴火不说，铁水质量还能更好！"
"问题是燃料。"二狗皱眉，"附近林木不多，若从远处运柴，成本太高。"
正说着，一个满脸煤灰的年轻矿工怯生生地凑过来："大人，小的...小的知道哪儿有黑石，烧起来比柴火旺多了..."
二狗一愣："黑石？你是说...煤？"
"对对，俺们村后山就有，一挖一大片！"矿工兴奋地说，"俺们冬天都挖来取暖，就是烟大了点。"
二狗大喜过望："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石蛋，家住黑石沟。"
"石蛋，你带几个人去探探煤脉，若真如你所说，记你一大功！"
三天后，石蛋带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黑石沟的煤矿储量丰富，且距离狼山只有十里路。二狗当即决定分派三百人专门挖煤，同时开始在狼山脚下建造冶炼基地。
接下来的日子，狼山脚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东侧是采矿区，工人们按照二狗设计的巷道系统有序开采；西侧是煤矿运输队，源源不断地将黑石沟的煤炭运来；中间则是正在建造的冶炼区，五座高大的竖炉己经初具雏形。
一个月后，第一炉铁水出炉了。当炽热的铁水从炉口流出时，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王大锤用特制的长勺舀起一勺铁水，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中。
"成了！"待铁锭冷却后，王大锤激动地捧给二狗看，"大人您看，这铁锭成色比市面上卖的好多了！"
二狗接过铁锭，沉甸甸的，表面泛着青灰色的金属光泽。他轻轻敲了敲，声音清脆。"不错，但还可以更好。"他转向苏明远，"师爷，明天开始尝试加入石灰石做助熔剂，应该能进一步去除杂质。"
随着冶炼技术的不断改进，产出的铁质量越来越好。二狗将产品分为三等：普通铁用于打造农具，精铁用于制作工具，而最上等的钢则秘密运回县衙，由王大锤亲自负责打造兵器。
这天深夜，二狗独自在书房伏案绘图。烛光下，他正在绘制一种简易火器的设计图——这是一种类似火铳的武器，虽然射程有限，但近距离威力惊人。
"大人，这么晚还不休息？"小桃红端着一碗热汤进来，看到满桌的图纸，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二狗示意她关好门，低声道："这是一种新式武器，叫'霹雳铳'，比弓箭厉害十倍。"
小桃红瞪大眼睛："就是传说中朝廷禁军用的那种火器？"
"类似，但更简单实用。"二狗指着图纸解释，"这里装火药，这里放铁丸，点燃引线就能发射。虽然准头差些，但五十步内能打穿铁甲。"
"大人要这个做什么？"小桃红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更低了，"是为了对付..."
二狗点点头："有备无患。赵德芳虽然暂时安分，但狼山土匪未灭，谁知道哪天会卷土重来？"
第二天，二狗秘密召见王大锤，将火器图纸交给他："王师傅，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需要打造两百支，零件分开做，最后组装。"
王大锤仔细看了图纸，额头渗出冷汗："大人，私造火器可是重罪..."
"所以必须绝对保密。"二狗严肃地说，"参与的人要精挑细选，所有零件分散在不同作坊制作。记住，这是为了保护清河百姓。"
王大锤沉思片刻，重重地点头："俺明白了。大人放心，俺找的人都是跟了俺十几年的徒弟，嘴巴严实得很。"
就在铁矿项目如火如荼进行时，赵德芳那边却异常安静。据小桃红暗中观察，赵主簿最近深居简出，偶尔接待几个陌生客人，也都是后门进出。
这天傍晚，二狗正在冶炼区查看新一批钢锭质量，铁柱匆匆赶来："大人，州府来人了！是韩指挥使派来的，说有要事相商。"
二狗心中一紧，连忙赶回县衙。来人是韩烈的副将，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邻县发现狼山土匪的踪迹，他们洗劫了几个村庄，据说人数比之前更多了。
"韩大人让小的提醒李大人，"副将低声道，"土匪很可能在积蓄力量，准备报复。大人务必加强防备。"
送走副将后，二狗立即召集苏明远和铁柱密议。
"看来黑风虎贼心不死。"苏明远忧心忡忡，"如今他们成了流寇，更难对付了。"
铁柱拍案而起："怕什么！咱们现在有好铁好钢，打造的兵器比土匪的强多了！再加上大人设计的那些新式武器..."
"不可轻敌。"二狗打断他，"土匪熟悉地形，又得到某些人的暗中支持..."他没有明说，但众人都明白指的是赵德芳。
"当务之急是加快'霹雳铳'的制作。"二狗沉声道，"同时加强县城防卫，特别是粮仓和铁矿。"
夜深人静时，二狗独自登上县衙后院的瞭望台，远眺狼山方向。月光下，新建的冶炼基地灯火通明，宛如一颗明珠镶嵌在群山之间。那里生产的每一块铁锭，每一把农具，每一件武器，都是清河县强盛的基石。
"大人。"小桃红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外衣，"夜凉了。"
二狗微微一笑："小桃红，你说咱们这条路走得对吗？"
小桃红望着远处的火光，轻声道："奴婢不懂大道理。但知道自从大人来了，清河县多了上千个饭碗，街上要饭的孩子少了，这就是对的。"
二狗点点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狼山土匪的威胁、赵德芳的暗中作梗、技术革新的挑战...但此刻，看着远处象征希望的灯火，他相信清河县的未来，一定会像那炉中铁水一样，越炼越纯，越炼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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