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潇野的指尖划过地图泛黄的羊皮纸面，指甲在"土司王城"西个字上轻轻一叩，橘座从他怀里探出爪子，在那块被红叉覆盖的区域按了个梅花形的油印。
"清江峡谷的溶洞系统连接着三个未发掘的墓葬群。"骆翼的钢笔尖悬在图纸上方，墨水滴在等高线上晕开成小小的黑洞，"当地向导说水底有刻着人面鱼纹的青铜器。"
云澈突然伸手按住图纸一角，医用酒精的味道混进陈旧纸浆的气息里："水位上涨期是下周，现在去正好避开暗流。"他的指尖在蓝潇野手背两厘米处停下，像是触碰某种易碎的文物。
伊洛把腿架在会议桌上，军靴底沾着的泥巴蹭脏了等高线："巫山密林的卫星图显示三处热源异常，要么是走私团伙，要么......"她瞥了眼蓝潇野脖子上若隐若现的暗金护身符，"是你那些亲爱的同族。"
赵乐天突然从地图底下钻出来，发梢上还粘着包子馅的葱花："我查过地方志！巫山猎户说月光最亮的时候，能听见崖壁里传出......"
"歌声？"陈勿往毒虫罐里扔了片菜叶，蝎子们立刻疯狂争夺。
"是陶笛声。"蓝潇野的声音很轻，指腹无意识着护身符的刻痕。橘座在他怀里竖起尾巴，金瞳倒映着图纸上未标记的某处空白——那里本该是母亲信里提过的"鲛人塚"。
麻团从吊灯上垂下来，七米长的身躯在图纸投下游蛇般的阴影，恰好连接清江与巫山。
"分两组。"蓝潇野用手术刀钉穿地图中心，刀刃震颤着将阴影一分为二，"骆翼带赵乐天去清江。"他扫过云澈欲言又止的脸，"剩下的跟我走巫山。"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闪电，暴雨前的狂风把图纸掀起一角，
暴雨砸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像一万颗弹珠倾泻而下，蓝潇野的手术刀还钉在地图中央，刀柄微微震颤着，倒映出围坐在桌边的每一张脸——云澈绷紧的下颌线，伊洛按住枪套的右手，骆翼镜片上凝结的水雾，赵乐天嘴角没擦干净的油渍。
沉默持续了十三秒。
"不行。"云澈突然说。
蓝潇野挑眉。
"清江的地下暗河含硫量超标，"医学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我需要实时监测你的肺功能。"
伊洛嗤笑着把战术匕首插进桌缝："老娘接的委托是'全员带回'，不是'尸体回收'。"刀柄上缠着的红绳——于风的遗物——在空调风里轻轻晃动。
骆翼默默翻开地质笔记，某页夹着的鲛人鳞片标本在灯光下泛出诡谲的蓝："溶洞里的碳酸盐岩层......"
"会干扰精神类药物代谢。"陈勿突然接话，毒虫罐里的蜈蚣正疯狂撞击玻璃，"说明书第17页。"
赵乐天把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举手："我、我翻译的古碑文上说......必须集体行动才能......嗝！"
蓝潇野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护身符，金属边缘刮得指腹生疼。这群蠢货。明明怕得要死——怕他失控，怕他发狂，怕他变成桑卡瓦传闻里那个剥人皮的恶魔——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围上来，像一群固执的藤壶死死扒住即将沉没的破船。
橘座突然跳上桌子，尾巴扫过所有人的手背，最后蹲在那把手术刀旁舔爪子。
"随你们。"蓝潇野终于拔出刀，冷光在众人眼前划出一道弧线，"死了别怨我。"
暴雨声中，云澈的医用腕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蓝潇野的心率突破120，是情绪波动的生理表征。年轻人装作调整表带，悄悄按掉了提示音。
伊洛踢开椅子站起来："明天六点，越野车加满油了。"她故意把枪栓拉得哗啦响，"某些人要是敢半夜偷跑......"
"就打断他的腿？"赵乐天兴奋地接话。
"不，"骆翼轻声说，"我们会跟着跳车。"
地图上的水渍渐渐晕开，红叉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麻团盘踞的那片阴影愈发清晰。蓝潇野把手术刀插回鞘里时，发现刀尖沾着一点锈色——不知是地图的颜料，还是他昨夜割破掌心时留下的血。
会议结束后，蓝潇野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指间夹着半支点燃的烟，火星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烬川潮湿的风卷着烟味飘散，却压不住他胸口那股躁意。
云澈走过来的时候，蓝潇野连眼皮都没抬。
“蓝哥。”
“说。”
“戒烟。”
蓝潇野嗤笑一声，深吸一口，烟雾从唇间溢出，模糊了他的表情。
云澈没说话，首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棒棒糖，撕开包装，趁蓝潇野没反应过来，精准地塞进他嘴里。
甜腻的草莓味瞬间在舌尖炸开。
蓝潇野眉头一皱，下意识要吐出来，云澈却早有预料似的，一把捂住他的嘴。
“含住。”
“……”
蓝潇野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冷光，可云澈半点不退，镜片后的眼睛首首盯着他，一副“有本事你咬我”的架势。
僵持三秒后，蓝潇野冷冷地别开脸，把糖抵在腮帮子一侧，含混地骂了句：“……小屁孩。”
云澈这才松开手，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总比肺癌强。”
蓝潇野懒得理他，抬手又想抽烟，云澈却首接抽走了他指间的半支烟，掐灭，丢进垃圾桶。
“下次换薄荷味。”云澈说，“没那么甜。”
蓝潇野咬着棒棒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云澈也不怕，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支薄荷糖，晃了晃：“试不试？”
“滚。”
“哦。”云澈把糖放回口袋，转身要走，又补了一句，“记得别咬碎，对牙不好。”
蓝潇野：“……”
橘座不知何时蹲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他们，尾巴尖愉悦地晃了晃，像是在嘲笑某人的吃瘪。
蓝潇野抬手弹了下它的脑门，橘座“喵”地一声跳开，不满地甩了甩尾巴。
棒棒糖在嘴里慢慢融化，甜得发腻。
……真特么难吃。
但烟瘾，好像确实没那么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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