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勿蹲在车库门口帮麻团刷鳞片时，赵乐天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知道蓝哥为什么对钱没概念吗？"他压低声音，"因为他十八岁前根本没见过干净钱。"
阳光透过玻璃花房照在缅甸蟒的鳞片上，陈勿的刷子停在半空。
"地下黑拳知道吧？"赵乐天用下巴指了指别墅方向，"蓝哥十五六岁就开始打，最惨的一次肋骨断了三根，硬是爬着打赢了决赛。"
麻团的尾巴突然缠紧陈勿手腕，鳞片微微竖起，像是在抗议这段回忆。橘座不知何时蹲在了工具箱上，尾巴烦躁地拍打着金属面。
"后来呢？"陈勿轻声问。
"后来？"赵乐天掰着手指数，"当过地下俱乐部的伴舞，还代班弹电吉他，甚至给人吹过陶笛——因为给钱多。""
"赵乐天。"
冷冻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蓝潇野站在车库阴影处，手里拿着沾满枪油的擦布，冲锋衣袖口露出半截绷带——那是昨天被怪物抓伤的地方。
橘座"喵"地窜过去蹭他的作战靴，麻团则缓缓松开陈勿，游向主人。
"进来。"蓝潇野转身时，陈勿分明看见他后颈未愈的鞭痕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陈勿跟着蓝潇野穿过车库暗门时，还以为是个工具间。当感应灯逐一亮起。
整面墙的定制枪架，从复古的柯尔特蟒蛇到最新款战术狙击步枪，每把枪旁都挂着详细的使用记录。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类冷兵器，最中央的位置摆着一把缠红绸的唐刀。
"擦枪。"蓝潇野扔给他一副手套，"敢碰保险栓就剁手。"
陈勿僵硬地拿起软布，突然注意到工作台刻着密密麻麻的正字。最上方用匕首刻着一行小字：【于风教我的第一天】
"那个..."陈勿壮着胆子问，"你真会用所有这些？"
蓝潇野正在拆开然后重新组装一把沙漠之鹰，闻言头也不抬："感觉弹吉他和拆枪的指法差不多。"
阳光透过防弹玻璃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
晚餐时，陈勿看着满桌菜肴目瞪口呆。香煎鳕鱼配柠檬奶油酱，迷迭香烤小羊排，甚至还有手工拉花的南瓜汤。
"蓝哥做饭超好吃！"云澈己经偷吃了三块面包。
骆翼推眼镜补充："精确到克的调味配比，理论上——"
"食不言。"蓝潇野把沙拉碗重重放在桌上。
陈勿注意到他虎口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枪和拨弦共同磨出来的痕迹。当蓝潇野转身去拿胡椒时，后腰隐约露出枪套的轮廓。
"所以..."陈勿小声问赵乐天，"他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伊洛突然冷笑："生孩子。"
萧燃啤酒瓶盖差点掉进汤里："还有撒娇。"
众人沉默地看向正在给橘座挑鱼刺的蓝潇野，后者若有所觉地抬眼："想死？"
夜色浓稠如墨，月光碎在别墅外的溪流里。陈勿被渴醒，赤脚踩过冰凉的地面，窥见吧台前蓝潇野的背影。
那人只穿了件松垮的新中式黑丝衬衫，衣摆被夜风掀起时露出后腰狰狞的旧疤。木吉他"月弦"放在腿上，琴身泛着经年的琥珀光泽。蓝潇野的指尖在弦上虚拢，却没弹响，只是盯着酒杯里摇晃的碎月出神。酒液将他的泪痣染成暗红色，像粒凝固的血珠。他放着从精神病院里带出来的唱片，声音挺好听的，比较舒缓，但是听不懂语音。
陈勿正犹豫要不要退回，蓝潇野仰头饮尽残酒。玻璃杯被放回桌面，走了出去。陈勿跟出去却没看见人影。
“咔嚓"
上膛声响起。陈勿僵在原地，蓝潇野仍保持着弹奏的姿势，左手按着和弦，右手枪口指着他的方向。
"出来。"
夜风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陈勿机械地挪动脚步。月光下蓝潇野的瞳孔泛着冷血动物般的幽蓝，蟒蛇鳞纹正从颈侧向耳后蔓延。
"蓝哥我..."
蓝潇野的枪口顺着陈勿心口缓缓上移，"你在我最想杀人的时候出现。"
陈勿的呼吸凝滞，额角渗出冷汗。月光下，蓝潇野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可唇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近乎恶劣的戏谑。
"……蓝哥，我错了。"陈勿干笑两声，喉咙发紧，"我这就滚。"
"晚了。"蓝潇野的指尖轻轻扣动扳机。
陈勿猛地闭眼，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海绵子弹软趴趴地落在他脚边。
"……靠！"陈勿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吓死我了！"
蓝潇野嗤笑一声，收回枪，拨弄了一下吉他弦。琴音低沉，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陈勿缓过劲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忍不住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在这儿吓唬人？"
蓝潇野没回答，月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可那双眼睛却像是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透情绪。
"我明天得走了。"他突然开口。
陈勿一愣："去哪？"
"不知道。"蓝潇野淡淡道，"随便转转。"
"……多久？"
"看心情。"
陈勿皱眉："云澈他们知道吗？"
蓝潇野的手指顿了一下，琴音戛然而止。他抬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你帮我去说。"
"……为什么是我？"
"因为——"蓝潇野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我要是亲自去说，他们肯定要跟着。"
陈勿哑然。的确，以云澈他们的性格，绝不会让蓝潇野一个人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陈勿忍不住问。
蓝潇野没回答，只是低头拨弄琴弦，嗓音低沉："告诉他们，我只是出去放松一段时间，别来找我。"
夜风拂过，吹散了他最后一句话。陈勿总觉得，蓝潇野的语气里藏着什么他没听懂的东西。
"……行吧。"陈勿叹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蓝潇野抬眸，月光映在他的瞳孔里，泛着冷冽的蓝。
"等我心情好了。"
他说完，指尖在琴弦上一扫，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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