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碎石路,车载音响播放着赵乐天强行连的蓝牙歌单。杨迤靠在副驾驶窗边,发尾的星空蓝在晨光里泛着冷调。
"老杨!"后座的赵乐天突然探身,包子香混着硝烟检测剂的味道涌来,"赌五笼包子,院长儿子现在肯定秃顶!"
"加注。"驾驶座的萧燃单手转方向盘,"我押他戴金丝眼镜。"
骆翼从平板后抬头:"我赌发福。"
后视镜里,云澈拨弦的侧脸与记忆中的于风重叠。杨迤转过头,却撞上伊洛审视的目光。
"空调太低?"她扔来件冲锋衣。
杨迤把衣服团成靠垫:"你更年期?"
笑声在车厢炸开的瞬间,云澈的琴弦突然崩断。杨迤条件反射地甩出匕首,刀锋擦着云澈耳际钉入椅背,斩落一缕的卷发。
"第十三次。"骆翼在平板记数,"比上次快0.7秒。"
云澈摸着发梢苦笑:"这算工伤吧?"
"算你蠢。"杨迤收回匕首,指尖扫过他耳廓时顿了顿,"安全带。"
休息站的白桦林里,伊洛把杨迤堵在自动贩卖机前。他腕间的粉色疤痕在树影下泛着珍珠光泽,像某种深海生物的鳞片。
"防晒霜。"她抛来支防晒油,"紫外线会加速疤痕增生。"
杨迤旋开盖子嗅了嗅:"掺了镇痛剂?"
"掺了脑子。"伊洛踹开贩卖机卡住的咖啡,"有人半夜翻止痛药。"杨迤:“……”
众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七拐八拐,终于在半山腰找到了一栋老旧的木屋。赵乐天擦了擦汗,忍不住嘀咕:"怎么都喜欢住山里啊?跟杨美人一个德行。"
杨迤面无表情地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闭嘴。"
木屋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藤椅上晒太阳。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目光在扫过杨迤的瞬间骤然凝固。
"你……"老人猛地站起身,声音发颤,"你怎么还活着?"
空气瞬间凝固。
杨迤眯了眯眼,还没开口,老人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不……不对,你不是她。"
他尴尬的笑了一声:"抱歉,年纪大了,眼睛花。"
众人面面相觑,杨迤却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着护身符。
老人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门:"进来吧,外面风大。"
屋内陈设简单,木桌上摆着一台老式留声机,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黑白照片。老人颤巍巍地倒了茶,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杨迤的脸。
"你和她有七分像。"他低声说,老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杨迤没接话,视线只盯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上,光中的女子坐在窗边,拿着一本学术书,眉眼如画,对着镜头笑的温柔,她脖子上戴着一枚暗金色的护身符。
和他的一模一样。
杨迤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老人叹了口气:"那是蓝主任,我们医院的骨干。"他顿了顿,"火灾那天,她没出来。这张照片是火灾前一天拍的,当时她说要给自己的孩子看看自己当年有多漂亮,但是我没想到……" 他看向杨迤。
杨迤的指尖微微发抖,却死死攥住护身符,像是怕它突然消失。
"她……"他声音低哑,"她叫什么名字?"
"蓝沁。"老人轻声回答,"我们都以为她死了。"
西十年了。
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杨迤盯着照片,忽然开口:"火灾真的是意外吗?"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摇头:"我不知道。"
"但那天晚上……"他低声说,"蓝主任似乎提前察觉到了什么。"
离开前,老人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杨迤。
"这是蓝主任的东西,火灾前她托我保管。"他轻声说,"我想……应该给你。"
山风在杨迤的指间停滞。
木盒很轻,轻得像一片枯叶,却又重得让他几乎托不住。他的指尖在盒盖上悬停,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仿佛怕惊扰了里面沉睡的时光。
他不敢打开。
他怕里面是空的。
他怕里面装着他承受不起的东西。
他怕西十年后,自己终于要面对那个从未谋面、却早己刻进骨血的名字。
"杨哥?"云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迤听的有些模糊。
杨迤没动。
盒子上没有锁,只有一根褪色的蓝丝带,松松地系着,像是随时等待被解开。
最终是橘座替他做了决定。
橘猫从背包里钻出来,爪子一勾,丝带散落。盒盖轻轻弹开——
蓝沁穿着素白的旗袍,怀中抱着熟睡的婴儿。她的指尖轻抚婴儿的脸颊,眉眼温柔得像是融化的雪。婴儿的颈间,挂着那枚暗金色的护身符。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阿野满月」
杨迤的呼吸凝滞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被血亲爱着的模样。
照片下压着一封信,信封己经泛黄,却保存完好,上面写着:
「给蓝潇野」
信纸展开时,发出轻微的脆响。字迹娟秀,却因年岁久远而有些晕染:
「潇野: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没能亲手把它交给你。
对不起,但妈妈却不能陪你长大了。
护身符是鲛人族引领者的传承,是我们之间的联系。无论你在哪里,都要记住——
你不是孤儿。
你被深深爱着。
你的名字,是自由的意思。你的寿命一百二十年起步,你的生命还很长。
别回头,别回去当族群的引领者,往前跑吧。
——蓝沁」
信纸的右下角有一小片水渍,不知道是当年的泪,还是此刻落在上面的雨。
杨迤站在原地,山风卷起信纸的边缘,发出簌簌的轻响。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在孤儿院的寒冬夜里,他蜷缩在单薄的被褥里发着高烧。恍惚间,他梦见有人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一首没有词的歌。
醒来时,枕边是湿的,而窗外正下着那年的第一场雪。
信纸在他指间微微颤抖,西十年时光在这一刻薄如蝉翼。不成调的旋律,却莫名熟悉。
"老杨!"赵乐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他手里拿着老人给他的标注了精神病院地点的地图,却被老人以时间原因留下住宿。
杨迤没有回答。
他缓缓折好信纸,放回木盒,然后将盒子放进包里。
原来最疼的从来不是伤,
而是知晓自己曾被怎样爱过。
(http://www.shu0xs.com/book/H0HFFF-3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