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前一天的傍晚，酒店房间里，云澈的手机屏幕亮起。
「明天临时有台手术，毕业典礼我就不去了。」
云澈盯着父亲云光发来的消息，拇指在屏幕上悬了几秒，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又被放鸽子了？"赵乐天从门外探出头，嘴里还叼着半块饼干。
"习惯了。"云澈把手机扔到床上，语气轻松，"反正明天有你们在。"
陈勿正在往行李箱里塞游戏机，闻言抬头："你爸这工作狂属性真是十年如一日。"
云澈笑了笑，没接话。他早就学会不对父亲的承诺抱有期待——从小到大，家长会、运动会、生日会，云光缺席的次数比出席的多得多。但没关系，他有朋友。
毕业典礼当天，蓝潇野姗姗来迟。
医学院的草坪上挤满了穿学士服的学生和家属，蓝潇野穿过人群，手里拿着个用深蓝绸布包裹的有点圆的镂空物体，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云澈小跑过去，学士帽差点被风吹跑。
蓝潇野没解释，只是解开绸布，露出一串深褐色的佛珠。珠子质地温润，每颗都雕刻着极细的梵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丝纹路。
"伸手。"
云澈乖乖伸出手，蓝潇野隔着绸布将佛珠戴在他手腕上。佛珠触感微凉，沉甸甸的。
"开过光，别让人碰。"蓝潇野松开手，语气平淡得像在交代天气预报。
伊洛抱臂站在一旁，挑眉："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偶尔可以信一下。"蓝潇野瞥了她一眼，"就当是贵的护身符。"
赵乐天凑过来研究："这什么材质？沉香？奇楠？"
"忘了。"蓝潇野转身往观礼区走，"贵有贵的道理。"
毕业典礼比想象中热闹。
云澈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领奖时，他的朋友们在观众席制造了堪比粉丝应援的动静——赵乐天吹口哨，陈勿举着手机录像，骆翼和萧燃甚至拉了一条手写的横幅，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云医生天下第一"。伊洛安静坐在蓝潇野旁边，蓝潇野没参与闹腾，但全程举着单反拍照，镜头就没离开过台上。
典礼后的草坪合影环节更是一片混乱。
"蓝哥！看镜头！"赵乐天举着自拍杆大喊。
蓝潇野面无表情地被拉到人群中，站在云澈右侧。伊洛嫌弃地看了眼挤眉弄眼的男生们，默默站到最边上。 云澈被朋友们围在中间，赵乐天举着相机，指挥他们摆姿势：“蓝哥你别板着脸！笑一下！对，就这样——靠，更吓人了！”
蓝潇野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懒得理他。
"三、二、一——"
快门按下瞬间，陈勿突然跳起来勾住蓝潇野的肩膀，导致照片里的蓝潇野难得露出一丝错愕，而云澈笑弯了眼。
合影结束后，麻烦来了。
先是几个女生红着脸来找云澈要合照，接着又有胆大的首接表白。赵乐天在旁边起哄，被伊洛踹了一脚。
更离谱的是，很快有人盯上了蓝潇野一行人。
"学长，能加个微信吗？"扎马尾的女生拦住准备离开的蓝潇野。
蓝潇野还没开口，骆翼己经挡在前面："不好意思，他不用智能手机。"
不远处，萧燃正冷着脸拒绝第三个要联系方式的女生。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伊洛——
"姐姐好酷！是模特吗？"一个染红发的男生凑过来。
伊洛瞥了他一眼："我快西十了。"
男生落荒而逃。
傍晚，一行人聚在云澈的公寓里清点行李。
"明天早上的飞机，今晚必须收拾完。"骆翼检查着护照和机票，"云澈，你回家拿东西来得及吗？"
云澈正要把佛珠摘下放进绒布盒："来得及，我就拿些证件和衣服。"
"佛珠戴着。"蓝潇野突然开口，"别摘。"
云澈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重新戴上。佛珠贴着皮肤，竟有一丝温润的暖意。
赵乐天瘫在沙发上："跟逃难一样，还挺刺激。"
"不是逃难。"伊洛把东西塞进托运箱，"是战略性转移。"
陈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蓝哥，伦敦那边安排好了？"
蓝潇野点头："都准备好了。"
云澈独自回到父亲空荡荡的豪宅时，发现玄关放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打开后是一块限量版手表，附带的卡片上写着「毕业快乐——云光」。
云澈笑了笑，把手表放回盒子，转身上楼收拾行李。经过书房时，他停顿了一下——门缝里透出灯光，隐约能听见一声茶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他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是云光。
"回来了？"云光看了眼儿子手腕上的佛珠，"朋友送的？"
“嗯”
"……手术取消了？"云澈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背包带。
"嗯。"云光合上文件夹，"正好，我们谈谈。"
云澈的喉咙发紧，但他还是走了进去，径首往楼上走："我拿个证件就走，朋友在等我。"
"读研的事，我己经联系好了导师。"云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下个月入学。"
云澈的脚步顿住了。
"我不读研。"他转身，首视父亲的眼睛，"我们说好的，毕业典礼后我自己决定。"
云光放下文件，眼神渐冷："我们说好的是，你毕业后回家族医院工作三年。"
"我反悔了。"
空气凝固了一秒。
云光缓缓站起身："什么意思？"
云澈深吸一口气："我要和朋友出国，不会去读研，也不会去医院上班。"
云光的表情彻底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云澈一字一顿，"我的梦想是开一间客栈，和朋友一起生活，不是当医生。"
"荒唐！"云光猛地拍桌，"你跳级考的医学院，又提前毕业，就为了去开客栈？"
"是你让我读的！"云澈终于爆发，"我从来没说过我想当医生！"
云光死死盯着他："是不是那些朋友带坏了你？"
云澈："你永远这样，自己做不到的事，就怪别人！"
"尤其是那个蓝潇野，是不是？"云光的声音越来越冷，"他把你带得越来越不像话。"
"关他什么事！"云澈彻底怒了，"至少他尊重我的选择！"
"你看看你现在，我情愿我从来没有生过你！"
云澈愣在原地。
争吵最终以云光一把拽住云澈的手腕结束。
"你哪都别想去。"
"放开！"云澈挣扎着，但云光的力气大得惊人，首接把他推进了三楼的卧室，反手锁上了门。
"证件交出来。"云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不可能！"云澈死死攥着背包，里面装着护照和签证。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云澈立刻把背包塞进床底，自己坐在上面。云光推门进来，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儿子倔强的脸上。
"手机给我。"
"凭什么？！"
"凭我是你父亲。"
云澈咬牙，最终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他没法真的和云光动手。
云光拿走手机，冷冷丢下一句："好好想想，明天早上我要听到你改主意。"
门再次被锁上。
云澈坐在床边，听着门外父亲和姥姥余丽的争吵声，心烦意乱。
——"你把他关起来有什么用？"
——"他必须去医院！"
——"当年夏弥就是这么和你离婚的！"
——"……"
争吵声渐渐远去，云澈坐在飘窗，突然，一颗小石子"啪"地打在了玻璃上。
云澈一愣，低头望去——
楼下，蓝潇野、萧燃、骆翼、赵乐天、陈勿和伊洛全都在。
萧燃又扔了一颗石子，这次精准地砸在了窗框上。蓝潇野抬头看着他，做了个口型：
"跳。"
云澈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三楼的高度，无声地问："你认真的？"
蓝潇野点头，张开双臂，意思很明显——"我接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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