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外婆和你开玩笑的。”林雪华抬眼笑了一下，又去逗怀里的儿子：“是不是呀，佑佑，外婆是开玩笑的，姐姐很喜欢佑佑，会对佑佑好的，佑佑有姐姐开不开心？”
外婆将手搭在陈施欢肩膀，状若亲昵地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死脑筋，你只要对弟弟好，爸爸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以后多赚钱给爸爸妈妈用，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周围又是一阵笑，笑得莫名其妙。
“外婆你是说，如果我不对弟弟好，不赚钱给爸爸妈妈用，爸爸妈妈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陈施欢笑着眯眼，眼底凉意不显。
“呦，看看这孩子。”外婆说给大家听，点了点陈施欢的脑门：“你做姐姐就得对弟弟好，赚的钱不给爸爸妈妈用给谁用啊？你爸爸妈妈把你养大，你可不能自私。”
“啊？可是外婆你上次明明和我说，等我长大了要把钱都给你用，不要给爸爸妈妈用啊，还让我不要和爷爷奶奶……”
她突然捂住嘴，好像说漏嘴了。
“对不起，爷爷奶奶不在这，应该没关系吧，外婆你不会怪我吧，对不起……”
来探望的亲戚眼神变了，今天来的都是奶奶家的亲戚，听到这话就猜了个大概。
外婆想掐死陈施欢的心都有了，一张嘴就是乱讲话，面上仍是笑着：“施欢，是不是记错了，外婆可没有和你说过这样的话，小孩子不能说谎。”
陈施欢低着头，眼眶红红，好不可怜：“外婆，我没有说谎，过年的时候你让我洗碗的时候在我旁边说的，你忘了吗？你还不允许我用热水洗碗，只能用冷水洗，你说会洗碗以后才有人要。外婆，你不会和上次一样要掐我吧，好疼，我不敢了。”
笑吧，让她不自在，她就要让大家都不自在。
引矛盾之火，熄自身之患。
挑拨离间这个技能她多多少少学到一点。
有个亲戚阴阳怪气地假笑着开口：“亲家母，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不要什么玩笑都和小孩子开，小孩子不懂事，我们做大人的总得知道分寸。”
另一个亲戚接茬：“早就听说亲家母能干，现在看来确实厉害，我们是比不上了。施欢还是个小孩子，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不要说你是她外婆，就是路边捡的小孩也狠不下心让她寒冬腊月用冷水洗碗。”
陈枫林皱眉：“什么洗碗？怎么回事？”
林雪华心虚，没想到陈施欢会在这个时候又把这件事情翻出来讲，僵笑回答：“都过去好久了，是个误会，后面我都和施欢讲清楚了，这孩子自己迷糊给搞错了。”
“施欢，妈妈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外婆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话音刚落，陈施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无声哭泣。
打扮的干净漂亮的小姑娘，瘪嘴，白净的小脸泪珠滚落，受了好大委屈，谁见了不怜惜。
亲戚们看不过去。
“雪华，不是我说，施欢我看着长大的，从小那是懂事听话，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施欢这么乖的孩子，谁对谁错，我们都长了眼睛，我们心里都有数。”
“施欢从来都不说谎的，你们两口子回来时间少，说句不该说的，我们这些亲戚可能都要比你们和施欢相处时间长些，要比你们清楚施欢的品行。”
“……”
这些亲戚七嘴八舌地为陈施欢说话。
人性还真是复杂，刚刚笑的是他们，这会为她说话的也是他们。
他们不见得真的了解她，但话到了他们嘴里三分也变成七分，倒成了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眼见势头倒戈，外婆难堪，面上挂不住。
林雪华刚刚己经失去了话语权，这会儿只能陈枫林站出来说话。
“到饭点了，这也没地方落脚，我带大家去医院附近的饭点吃个便饭。”
陈枫林说着，边抽出一盒烟，挨个递给几个吸烟的亲戚。
话说到这便止住了，那些言语明讽暗讽的亲戚收住口。
亲戚们走后，林雪华怨恨的目光首首盯着陈施欢：“你是不是存心要让我丢脸，怎么生了你这个贱骨头，贱。”
陈施欢把眼泪一擦，不见刚刚的柔弱，被骂反笑，与林雪华对视：“妈妈你说我是贱骨头，是贱，那你是什么？”
林雪华一噎。
外婆指着陈施欢，对林雪华说：“你看看你生了个什么，还好我让你再生一个，她怎么指望的上，一天到晚丢人现眼。”
“外婆，丢人现眼的好像不是我而是你吧，刚刚大家都在的时候，你一句话都不敢吭声啊。”
陈施欢嘴角噙着笑，轻挑一边眉梢，眼中带着些许痛快。
“你！你个死孩子！”
外婆高高抬起手，就要落在陈施欢脸上。
陈施欢眼尾一扫，快速抓住她的手臂，使她动弹不得。
“从现在起，你不可能再欺负得了我半分，你再想打我，我就会先让巴掌落在你的脸上，我的字典里没有尊老爱幼，你应该也没有，你的字典里全是重男轻女。”
林雪华看到她抓住外婆的手，近乎尖叫：“陈施欢，你是不是疯了？你被鬼附身了吗？”
被鬼附身？
外婆是比鬼还可怕的东西，比鬼还会伪装。
她现在所运用的几乎都是从外婆那里学来的。
“你们怎么爱弟弟我不管，以后少管我，可以的话也少在我面前晃。我装的好累，你们应该也是，那就彼此放过。”
她冷着脸，丢下话，出了病房。
在医院楼下遇到折返的陈枫林。
“施欢，你去哪？跟我去吃饭。”
陈施欢擦肩而过，脚步不停：“回家，我自己会回。”
陈枫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么多年她受的委屈，他都看在眼里，却不为所动，端得一副无辜的旁观者形象，林雪华只不过把他想做的给做了。
实际上他冷漠自私，与其说重男轻女，倒不如说他是只看重利益，他谁都不爱，他只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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