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听得头痛,忍无可忍,暴躁地吼了句。
她又不是他们爹妈,这俩人又不是什么小宝宝。
就算那个小孩儿勉强算,他娘那么大个人难道还要她个小姑娘哄吗?
她本来没抱希望,不料西人同时身子一颤,母子俩的哭声更是戛然而止。
僵硬地半张着嘴,像是搁浅的鱼。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我们也不是什么恶人,话说清楚不会为难你们。”林青青耐心告罄,语气也冷了几分。
她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哄人的。
男孩吓得不敢出气,脸都憋红了,女人轻轻拍了拍他脸,看着他额角的鼓包和伤口,幽怨地看了三人一眼。
“我是隔壁村的秦寡妇,这是我儿秦小宝……”
女人娓娓道来。
她是林家村旁边,秦家湾的,丈夫跟着人干开山的活被石头砸死了,留下孤儿寡母。
家里好地都被丈夫的兄弟找借口占了不还,她只能靠剩下一块门口的菜地和一块偏僻的边角地勉强养活自己和儿子。
随着孩子越来越大,那点东西己经不够吃了。
她没办法,草根树皮,为了不饿死,只能让孩子和她吃这些。
天无绝人之路,她昨天竟然撞见了林大贵带着刘义他们来丈量荒地!
她当即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下面偷偷开块荒地。
这地方离两个村子都不算近,没人会特地来看。
林家的荒地找了衙门,过了明路。
她在下面开块小的,别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林家一起的。
衙门的人肯定也不会闲的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哪怕只收获一茬,都是她赚了。
干这种事当然有风险,但她更怕自己和孩子饿死,所以只能赌一把。
可惜上天没有眷顾娘俩,林家开荒,她也偷偷摸摸地在底下干。
不料儿子帮着她丢草的时候,被林大贵倒下去的石头砸了个正着。
话说着,秦寡妇的眼泪又开始稀里哗啦地流,看三人的眼神欲言又止,好一个楚楚可怜。
秦小宝抱着女人大腿,探出半个头,额角的大包又红又紫,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三人。
不得不说,母子俩的表现戳中了林青青的软处。
她刚要开口,她爹却先她一步,冷漠无情:“这是你的事,不管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
这爹一般还挺靠谱的,林青青默默闭嘴,退至身后观看表演。
秦寡妇的啜泣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大贵。
她都这么可怜了,这个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面对秦寡妇的控诉眼神,林大贵不为所动,冷冷道:“以后最好别让我们听到你胡说八道,否则我不介意对女人动手。”
“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可怜,你个……”
“诶诶诶,这话就不对啦!”林青青摇摇手指,“你们是孤儿寡母没错,但也不是我们造成的。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们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现在回过味了,秦寡妇的可怜是真的,想用他们当挡箭牌也是真的。
到时候真有什么事,她肯定会推卸责任到他们身上。
果然,能独自把孩子拉扯这么大,秦寡妇也不是真单纯的小白花。
小心思被人看透,秦寡妇目中闪过羞恼与惊慌,随后将秦小宝整个护在身后,强作镇定道:“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带着孩子活下去而己!”
“你们说得有理,还不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行了,你也别演了。”林青青打断秦寡妇的话,“只要你不扯上我们的名头,你做什么我们不会管。”
林青青悄悄看了她爹一眼,见对方下巴轻点一下,才放了心。
秦寡妇很可怜,她有些同情,但绝不包括给人当肉盾。
只要和他们没关系,他们也不会去多嘴举报。
意思是,她只要不跟人说自己开的地和林家有关系,他们也不会对外说什么?
这不就是默认了自己可以开荒吗?秦寡妇脑子转得很快,随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青青。
林青青点头,提醒道:“一旦被发现,我们同样不会管。”
秦寡妇又冒眼泪了,这回是纯粹的感动。
“快,小宝,谢谢姐姐和叔!”
“谢谢姐姐,谢谢叔。”
被拉出来的秦小宝还有些懵,却也老老实实听话喊人。
“给孩子伤口上点药吧。”林青青递了个瓷瓶过去。
还是马郎中上次好心给的外伤药,本来是担心顾猎户伤口开裂带着的,没想到先给别人用上了。
秦寡妇犹豫,林家人能默许她偷偷开荒己经是天大的好事,现在还给药,她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打他们母子俩的主意。
“接着吧,伤也是我砸的,我女儿心善,你不用多想。”林大贵突然开口,目光扫过秦小宝的额头,带着不明显的歉意。
秦寡妇对成年男性抱有一种天然的警惕心理,尤其林大贵人壮实,又一张毛脸。
先前情急之下她还没觉得害怕,现在平静下来听林大贵说话都觉得轰隆轰隆像打雷样。
她不仅没接,反而下意识带着秦小宝后退了两步。
“呵呵,呵呵呵,我是太激动了……”秦寡妇尬笑着找补。
终究是对儿子的担心占了上风,她老老实实接了药给秦小宝额头的包抹了一层。
伤口碰到药,不免有些刺激,秦小宝一点没闹腾,只是不断吸气。
嘶嘶的,和没事都要吼两声的小胖子林满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完药,双方也没有再继续交流的理由,秦寡妇带着秦小宝又从山坡缩了下去。
不久,底下有轻微的声音响起。
“你们的好意,我们母子俩会记得的,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秦寡妇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没有任何依靠的、艰难带着孩子求生的女人罢了。
在这个会吃人的社会,她必须当一个“狡猾”的人。
林青青三人并没回应。
他们不求回报,只求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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