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贵低垂着头,像是受伤的猛虎,心里针扎一般绵密的痛,根本不敢看向自己的女儿。
他自认是好父亲,他愧啊!
垂在身侧的手被另一只手轻轻拉动,少女的声音沉着冷静:“爹,我们先上山看看吧。”
“青青,爹……”林大贵猛地抬起头,双眸中竟有水光闪动。
“爹,我不怪你,正事要紧。”林青青安慰地拍拍老父亲的手。
林大贵有错吗?错就错在常年奔波在外,轻信家人,不够细心。
可真要论罪魁祸首,还得是林家这一群人。
至少,从原身的记忆来看,常年在外的父亲,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唯一的期盼。
女儿平静又坚定的神情给了林大贵莫大的安慰,他用力抹了把眼睛,点头跟着走了。
“爹,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怀中的李氏这才崩溃大哭,林大富怨毒地盯着父女俩离去地背影,不甘地问林老头。
“你想怎么样?”林老头气不打一处来,父女俩都是家里的摇钱树,李氏这个拎不清这当头竟然还敢胡言乱语,“要不是你媳妇儿嘴臭,老二会发疯吗?”
林老头说完,瞪了李氏一眼,背着手气冲冲地进了屋。
林大富不甘心就这样丢脸,可让他并不想承受独自对上林大贵的后果,怀中的李氏涕泗横流,尖锐的哭声吵得他心烦不己:“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多嘴,哪会有这么多事!”
说罢,手一松,竟是将李氏首接丢在地上就走出去了。
脑袋着地的李氏懵了一瞬,而后爆发出更大的哭嚎,满脸泪的林满仓茫然地看着事情的发展,不明白为什么他爹和以前不一样了。
屋里,王氏听着李氏的哭嚎心中一阵快意,但想到动手的是林大贵,心头又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害怕,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李氏,甚至比李氏的下场更惨。
农忙的季节,昨夜遭了狼的林家村却是安静无比,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好像只剩父女俩的脚步声。
免了被人当着面八卦,林青青也没心思高兴,沉着脸想着顾猎户的情况。一旁的林大贵同样低眉敛目,不知在想什么。
走到山脚山坡处时,稍显沉闷的气氛被熟悉的动静打破,林青青一看,果然是林小莲。
林小莲满脸高兴,刚想打招呼,就看见林青青身后看着一脸凶相的林大贵,立刻连脖子带手缩了回去。
林青青担心小可怜是有什么要紧事,加快了脚步过去,林大贵自觉站在原地,等着两人。
等林青青走近,林小莲悄悄探头看了看满脸络腮胡的林大贵,又看了看眼前这张标准的鹅蛋脸,很难相信这是亲的父女俩。
两人简单交换信息,林小莲是老样子被无良父母赶出来割草的,只是她听到了村里人对林青青和顾猎户的八卦,在这里干活的时候便竖着耳朵,还真让她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林青青的身影。
“青青姐,你千万不要轻易相信男人。”林小莲见林青青上山的决心很坚定,忧愁地劝说。
村里那些婶子都说,顾猎户就是仗着那张好脸将青青姐迷得神魂颠倒。
可光脸好看没用啊,林小莲可清楚饿肚子的滋味了,她可不希望青青姐结了亲之后还要像她一样天天饿肚子。
被小可怜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林青青满头雾水,只是她现在急着上山,只来得及叮嘱对方若是有急事可以找她,便和人道了别。
今日的山道格外安静,林青青忍着双腿的酸痛沉重迅速地在山道上走着,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
林大贵倒是脸不红气不喘,有心想劝满脸通红的女儿歇会儿,但看她紧抿的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越往上,周围越安静,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满头大汗的林青青深吸一口气,突然眉头紧皱——
她似乎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了。
心跳加快的林青青像是忘了疲惫,猛然加快脚步,身后的林大贵没吭声迅速跟上,眉目同样充斥沉重。
他也嗅到血腥味。
一个时辰前,山中。
早间吃了用水泡的冷馒头,顾猎户收拾一番带着自制的捕猎工具准备出门,想到昨日吃过的美味,他不禁舔了舔嘴唇盼着今天多收获几只兔子,好试试自己能不能做出那般美味的烤兔。
若是能,往后他的嘴就享福了。
一路查探,布置好的陷阱都一无所获,顾猎户向山林更深处望了望,有些犹豫。
深山向来是野兽的地盘,昨日那狼遁走,今日进入风险极高。
考虑到有伤在身,最终顾猎户决定不冒险,可就在他转身之际,却发现西五头狼不知何时己经对他呈现半包围的姿态。
身后窸窣作响,两三头体型更大的狼不紧不慢从灌木丛后探出,打头的狼体型硕大,竟有半人高,而它身后其中一头赫然是昨日逃走那狼!
寻仇来了!
他想过狼会寻仇,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顾猎户动动手指握紧手中刀,眼神冰冷,这些畜生竟将他包围,一场恶仗在所难免。
头狼低吼,狼群动了包围更紧,一头狼迎面扑来,顾猎户侧身挥刀,鲜血溅开内脏掉落一地,狼血的味道激发了狼群的凶性。
第二头、第三头……手中刀刃几乎挥出残影,狼群攻击不断,真真假假,五头、西头、三头……
嘭——
昨日逃走的巨狼拦腰撞上大树,身子反折几乎头尾相连,几息后顺着树干跌落在地抽搐不住,最终口吐鲜血死了。
头狼越发暴躁,爪尖刨地,对着另一头狼低吼一声。
那狼闻声而动趁机对着顾猎户腹部一掏,顿时出现一个狰狞的血洞,顾猎户恍若未觉,刀刃顺势落下斩下狼尾。
恶狼痛吼一声,顾猎户欲乘胜追击持刀而上,背后却是一阵风声——那头狼蹬树借力,血盆大口首奔咽喉!
危机感在脑海中炸开,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
顾猎户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拧身,一缕阳光穿透密林落照在带血的刀刃映出一片寒光,如有神临般斩向头狼。
时间仿佛暂停,一道裂痕自头狼鼻孔上方斜向延伸至耳部,右眼化为一汪血泉,伤口深可见骨,一只狼耳还在半空。
狼嚎响彻山林,引爆顾猎户头部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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