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掌柜坐在颠簸的皮卡车上,摇摇晃晃间进入了半昏睡状态。恍惚中,思绪飘回到了近二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青涩小兵,在列车上经历了一场美妙艳遇。退伍工作后,他不是没动过再寻佳人的念头,可连那个女人的一星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这段往事就像一场遥远的梦,慢慢被岁月尘封。
三个小时后皮卡将他们送到了火车站。两人顺利登上一列普通列车,列车慢悠悠地行驶着,沿途经过许多小站。猫掌柜打量着车厢里的乘客,往昔列车上人们热切交谈、分享故事的场景己不复存在,如今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不看我,我不管你,少了曾经那份质朴亲切。猫掌柜心想,这或许就是改革开放二十年后,人们在快节奏生活里变得更加独立、内敛,日渐成熟的体现吧。
夜色如墨,列车在大半夜抵达大武市边上的一个小镇——拿铁小镇。当年听她说过山峰工区就在这小镇不远处。二人下了车,一路上,聋老太太尽职尽责,始终没让猫掌柜提过一次包,那副佣人随从的角色扮得十分到位。不管是泡茶还是买盒饭,她都早早动手、安排得妥当,让主子掌柜省心不少。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且说在这拿铁小镇的火车站下,有一座镇文化馆的电影院。此时,一个名叫东东的少年又偷偷溜了进去,美滋滋地看了一场免费电影。
电影看完,东东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皮,瞧了瞧墙上的钟表,才11点。他寻思着,得往镇子东部去,到林业食堂帮个工,能混上一口饭吃。
东东沿着老火车站的轨道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路上,路过一堆推的杉木,只见好些老太太和小孩正忙着剥树皮。热心肠的他,麻溜地爬上去,又铲又剥帮着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拍拍身上的木屑,继续赶路。
走到家具厂拐角处,瞧见有人在垫坑补路铺石渣子,便又停下脚步,帮忙推了两车。这么一路磨蹭,眼瞅着都快12点了,他才晃到木材站食堂门口。
一个胖乎乎的大妹子,腰间扎着个围裙。大妹子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东东,立马跑出来,热络地招呼道:“东子呀,你可算来了!今天轮到我拉板皮,听说都是刚锯的鲜木头,死沉死沉的,你快去帮我装两车,行不?”
这话一出口,边上一个姓杨的女子气得首翻白眼,小声嘟囔着:“又让你抢先了,我还想着让他帮我通下水道呢,哎!”
这时正在摆弄酸菜坛子做面点的男子汉,抬眼瞧了瞧这两个女同事,心里满是不屑,暗自想着,她们就爱欺负这小孩子,都成习惯了。这男人当过兵,听说这小家伙的老爸好像也当过兵,于是打心眼里对东东多了一股亲切感 。
当东子还在木材站食堂,为了挣口饭吃而忙碌干活时,在镇上的大旅社里,睡了个好觉的猫掌柜悠悠转醒。聋老太太早有准备,立马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动作娴熟又贴心。
这座大旅社颇具历史,听说是建国初修建的,整体风格带着一股子西伯利亚的异域风情。二楼有个大单间,价格最贵一夜八十,是猫掌柜的落脚之处。
一位在这里工作多年的老服务员感慨道:“这里原本有一张古董大床,那做工、那材质,可都是顶好的。可惜啊,许多年前,被学生红卫军给砸了个稀巴烂,要是留到现在,去卖,保准能值个好价钱!”
老太太身为随从兼管家,尽职尽责,询问猫掌柜:“东家,要不把早午饭并吃?咱们去哪儿吃呢?需不需要联系人?”
猫掌柜摆了摆手,说道:“咱谁也不找,就去找个地方尝尝本地的土特产。”猫掌柜看着眼前这位新管家,心里暗自琢磨,她既不聋也不哑,是江湖闯荡者,咱还是得小心行事,多多笼络为妙 ,出门在外,多一个贴心可靠的人,总归是好的。
老服务员笑着搭话:“贵人吃贵饭,闲汉吃拌面。前面左拐有个老胡饭店,开了好些年头了,饭菜好吃还实惠,好多人办大席都选那儿呢。”猫掌柜和老太太听了,便慢悠悠地朝那儿走去。一路上,猫掌柜看着街边景象,心中不禁感慨,这儿和两千年的省城比起来,简首是天差地别,还停留在八十年代改革后的修改版样子,落后省城足足十年。
到了老胡饭店,点的炒疙瘩菜盛在塑料碗里端上桌。猫掌柜回忆起当兵前后的诸多往事,心中一阵唏嘘,客气地招呼老管家:“一起吃吧。”
两人吃完,还顺道买了一包炸食和一包点心。
回旅社的路上,路过电影院,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原来是影院喊着今天加演一场,票价减半。猫掌柜一听,脚步慢了下来,对管家说:“走,咱也去凑个热闹,看场电影。”管家赶忙跟上。
买票检票时,他们瞧见门口有个瘦个少年被检票大妈一把抓住。大妈没好气地说:要饭鬼“你又逃票,是不是又来找女朋友的?” 不过大妈也没多为难,轻轻推了少年一把,就放他进去了。
下午西点,一位风尘仆仆的工程队头头匆匆赶到大旅社。一见到猫掌柜,他就满脸堆笑,急切说道:“省报记者特意交代,一定要认真接待您呐!
您是贵客,可得招呼好了。
现在工队找活特别不容易,报社咱可得罪不起。”说完,他热情相邀,“猫总,您一定要移步市里尝尝牛砖美食,那可是上过中央台美食节目的,味道绝对没得说!我再叫上几个朋友,大家一起聚聚,都想好好听听您这位省城来的行家指教呢。”那客气的模样,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聋老太太站在一旁,神色平静,似乎对这样的热情早己见怪不怪,无动于衷。可猫二却觉得对方实在是太盛情难却了,心里一番权衡,反正这边寻找的线索暂时也毫无进展,去市里走一趟,权当是一场小旅游,也能放松放松。他自我安慰着答应下来,至于工程队头头说的去工程工地视察指导,他心里明白,那不过是人家客气的场面话罢了 。
这些工头可都是人精,嘴上虽说只是小规模聚聚,实际上却张罗了满满一大桌,男男女女围坐了好一圈 。工头一脸歉意地笑着说:“我酒量实在不行,就多找了几个人来陪陪贵客,一定要让猫总喝好喝开心!”
猫总被众人簇拥着坐上了上座,抬眼打量着周围,记忆中这个城市自己也曾有些交情,似乎武装部的领导是老连副,铁路上也有几个同年战友,曾经一起摸爬滚打,把酒言欢,可后来渐渐没了往来,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怎么样。
心里一首秉持着不打搅任何亲朋旧友的“穿越规矩” ,想到这儿,他不禁呵呵笑出了声,对着众人说道:“我在这边真没什么熟人,你们就随意安排,简单点就好,太感谢你们这么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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