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巍峨的皇城之上。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却寂静得能听见烛火爆开的轻微哔剥声。
凤昭一袭赤色凤袍,斜倚在软榻上,手中原本端着的一盏温茶,此刻却随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漾出圈圈涟ac波纹。
在她面前的地上,跪着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萧凝霜。
“你说……是镇国公和丞相的人?”
凤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
“是。”萧凝霜言简意赅,“属下留了活口,用秘法审问得知,他们分属两派,但目标一致,都是凌霄。”
“好,好得很!”
凤昭怒极反笑,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掷于地上!
“砰——”
上好的白玉瓷盏瞬间西分五裂,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朕的国公,朕的丞相!一个执掌兵权,一个总领百官,平日里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如今为了对付朕的刀,倒是不谋而合了!”
凤昭缓缓站起身,赤色的凤袍下摆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拖曳,仿佛流淌的鲜血。她美丽的凤眸中,杀意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
“他们以为,折了凌霄,朕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她走到殿中,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们想断朕的臂膀,朕偏要将这臂膀,铸成一柄绝世神兵!”
她猛地回头,看向一旁的贴身大太监福安。
“福安!”
“老奴在。”福安浑身一颤,连忙躬身。
“传朕密旨,宣凌霄,即刻入宫!记住,不是御书房,是甘露殿!”
福安瞳孔骤然一缩。
甘露殿,那是陛下的寝宫!
自陛下登基以来,从未有任何外臣,能在深夜踏足此地。
他不敢多问,心惊胆战地应了一声“遵旨”,便小跑着退了出去。
殿内,凤昭的目光再次落到萧凝霜身上,声音里的杀意褪去,化为一丝疲惫:“凝霜,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长安城,要变天了。”
“属下告退。”萧凝霜的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
……
凌府。
凌霄刚刚换下一身血衣,正对着铜镜,龇牙咧嘴地检查自己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萧凝霜给的药确实是顶级货色,血己经止住,但那深入骨髓的刺痛,还是让他时不时倒吸凉气。
“这下亏大了,工伤补贴不知道给不给报销……”他小声嘀咕着,用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来消解这场古代刺杀带来的后遗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福伯焦急的声音。
“少爷,宫里来人了,是福安公公!”
凌霄一愣,福安?女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
他连忙披上一件外衣,遮住手臂上的伤,快步走了出去。
客厅里,福安正焦急地踱着步,看到凌霄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凌大人,陛下急召,请您即刻随老奴入宫。”
“这么晚了?陛下可在御书房?”凌霄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福安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凑到凌霄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陛下……在甘露殿等您。”
轰!
凌霄的脑子嗡的一声。
甘露殿?
那不是女帝的卧室吗?!
这大半夜的,去女帝卧室……这是什么操作?难道是自己的功劳太大,女帝要给自己一点与众不同的“奖励”?
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少儿不宜的画面,但很快就被他强行掐灭。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杀伐果断的女帝陛下,自己要是敢有半点歪心思,明天脑袋就得挂在城门楼子上当风铃。
事出反常必有妖!
“福公公,可否告知,陛下所为何事?”
福安苦着脸摇了摇头:“陛下的心思,老奴不敢揣测。凌大人,咱们还是快走吧,莫让陛下久等了。”
“好。”凌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他知道,今夜之事,必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炷香后,甘露殿。
这座帝王的寝宫,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透着一种女子的雅致与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幽花香,让人心神宁静。
福安将凌霄引至殿门口,便躬身退下,并遣散了所有当值的宫女太监。
厚重的殿门在凌霄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凌霄抬眼望去,只见明亮的宫灯下,凤昭并未穿着威严的龙袍,而是一身宽松的丝质便服,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少了几分平日的帝王威仪,多了几分女子的慵懒与柔美。
她正坐在一方软榻旁,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药箱。
“过来,坐。”
她的声音,不似在朝堂上那般清冷威严,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凌霄依言走过去,在她对面的锦墩上坐下,拱手道:“臣,参见陛下。”
“免了。”凤昭的目光,首接落在了他刻意遮掩的左臂上,“把手伸出来。”
凌霄心中一跳,知道瞒不过她。他默默地解开外衣,褪下衣袖,露出了那道被草草包扎的伤口。
当看到那被鲜血浸透的布条和布条下依稀可见的狰狞伤口时,凤昭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双美丽的凤眸中,瞬间涌上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后怕。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开药箱,取出剪刀、伤药、和干净的纱布。
她示意凌霄将手臂放在矮几上,然后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那己经和血肉粘连在一起的布条。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他。
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凌霄的手臂,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凌霄有些不自在,这可是九五之尊的女帝陛下,此刻却像一个温柔的妻子,在为他处理伤口。
这画面,太过旖旎,也太过惊世骇俗。
“陛下,这点小伤,臣自己来便可,不敢劳烦陛下……”
“别动。”
凤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用沾了清水的软巾,一点点擦去伤口周围的血污,当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时,她的手指微微一颤。
“很疼吧?”她轻声问。
“嘶……还好,大丈夫受点伤不算什么。”凌霄嘴上说着硬气话,但当凤昭将清凉的药膏涂抹上去时,他还是忍不住咧了咧嘴。
凤昭看着他强忍疼痛的样子,眼中的神色愈发复杂。
她一边为他细细地涂抹药膏,一边缓缓开口,声音飘忽得仿佛不是来自这个威严的帝王。
“凌霄,这龙椅是冰冷的,这朝堂之上,真心待朕的,又有几人?”
凌霄的心,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正对上凤昭那双水汽氤氲的凤眸。
在摇曳的灯火下,他第一次在这位强势的女帝眼中,看到了一丝名为“脆弱”和“孤独”的情绪。
“他们想杀你,其实是想断朕的臂膀。”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悲凉,更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机。
“他们以为朕是女子,便可欺之;以为朕根基不稳,便可撼之。他们忘了,朕姓凤,是太祖皇帝的嫡系血脉!这大周的江山,是朕的,谁也抢不走!”
这一刻,君臣的界限,在暧昧旖旎的灯光下,开始变得模糊。
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帝,而是一个在权力的顶峰,独自对抗着整个世界的女人。
凌霄沉默了片刻,看着她为自己包扎伤口的专注侧脸,忽然开口。
“陛下,你知道吗,一根筷子,轻轻一折就断了。但如果是一把筷子呢?”
凤昭包扎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凌霄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陛下不是一个人。臣,便是陛下的第一根筷子。只要陛下信臣,臣,愿为陛下聚拢起一把,谁也折不断的筷子。”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没有阿谀奉承的吹捧,只是一句简单而质朴的比喻。
却让凤昭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看起来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那双眼睛里,却藏着一片让她都感到心安的深邃星海。
她缓缓地为凌霄的伤口打上一个漂亮的结,然后抬起手,用那还沾着药膏香气的手指,轻轻抚过他手臂上那道崭新的伤疤。
“疼吗?”她又问了一遍。
“有陛下亲手包扎,再疼也值了。”凌霄半开玩笑地说道,想缓和一下这有些过于沉重的气氛。
凤昭却没笑,她深深地看了凌霄一眼,收回手,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块通体漆黑、刻着猛虎图腾的令牌。
“这是……?”凌霄瞳孔一缩。
“玄虎令。”凤昭将令牌塞进他的手中,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凛。
“见此令,如见朕。从今日起,禁军三大营之一的玄虎卫,以及潜藏在长安城内,连萧凝霜都无权调动的‘暗影’,皆由你节制。”
凤昭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睥睨天下的帝王气度,声音冰冷而决绝。
“他们不是想断朕的臂膀吗?那朕就让你这只臂膀,变成一把足以撕碎他们所有阴谋的利剑!”
“朕给你权力,给你兵马,朕要你……把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一只,全都给朕揪出来!”
“朕要他们知道,动你凌霄,比动朕,后果还要严重!”
话音落下,整个甘露殿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凌霄紧紧握着手中的玄虎令,感受着那沉甸甸的份量。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令牌,更是这位孤高的女帝,压上一切的信任与赌注。
从今夜起,他与她,君与臣,将彻底绑在这辆飞速冲向未知深渊的战车上,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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