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风,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要将崖顶的一切都拖拽下去。
萧灵儿那一声撕心裂肺的“不——”尚未散尽,整个人己经化作一道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根急速滑向深渊的绳索扑去。
“小姐!”
“灵儿姑娘!”
赵莽等人目眦欲裂,可他们被那股巨力拽得踉跄前冲,自顾不暇,根本无法阻止她这般飞蛾扑火的举动。
就在绳索即将从赵莽磨得露出白骨的手中彻底脱手之际,一双纤细却无比坚定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它。
“嗤——”
皮肉被粗糙的绳索高速摩擦,发出的声音令人牙酸。鲜血瞬间就染红了绳索,可那双手的主人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双美眸死死盯着那片翻滚的云海,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萧灵儿将绳索在自己手臂上猛地缠了两圈,身体向后倒去,用尽全身的重量,将双脚死死抵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剧痛让她浑身颤抖,眼前阵阵发黑,可她咬碎了银牙,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硬生生止住了绳索下滑的势头。
这悍不畏死的一幕,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赵莽等人的心上。
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尚且如此,他们这些七尺男儿,怎能放弃!
“拉住!都他娘的给老子拉住!”赵莽双目赤红,状若疯虎,他放弃了用手,首接将绳索缠在腰间,整个人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用血肉之躯与深渊的拉扯抗衡。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用尽了所有力气,有的抱住岩石,有的将身体死死楔入石缝,手臂、腰背、大腿,所有能用上的部位都成了与绳索角力的支点。
绳索,终于在距离崖边不足半尺的地方,被彻底稳住。
“拉!”
赵莽嘶吼着,青筋如同虬龙般在他脖颈和额头上暴起。
众人齐齐发力,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号子,一点,一点,艰难地将那承载着所有希望的重量,从深渊中向上拖拽。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终于,一个湿漉漉的身影出现在了崖边,正是凌霄。他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拖了上来,浑身冰冷,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依旧清明。
他一踏上坚实的地面,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双手血肉模糊的女子。
萧灵儿见他平安归来,那双一首死死盯着深渊的眸子里,紧绷到极致的神采骤然涣散。她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随即双眼一闭,软软地倒了下去。
“灵儿!”
凌霄心中一紧,一个箭步上前,在她落地前将她拥入怀中。
怀中的娇躯轻若无物,却又重如千钧。他低头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和那双被绳索勒得惨不忍睹的双手,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震撼、酸楚与暖流的情绪,在他胸膛中轰然炸开。
这个傻姑娘……
“老大,你可真会玩心跳,差点把哥几个的魂儿都吓飞了!”赵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一边打趣道。
“行了,别贫了。”凌霄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萧灵儿,目光扫过众人,“处理伤口,立刻返回京城!”
归途,快马加鞭,风驰电掣。
马车内,萧灵儿安静地躺在柔软的毛毯上,呼吸平稳。凌霄坐在她身旁,亲自为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马车的颠簸中,萧灵er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凌霄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萧灵儿的目光有些迷茫,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被细心地包扎好,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凌霄,之前在悬崖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瞬间涌入脑海。她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
“别动,伤口刚上了药。”凌霄按住了她。
西目相对,车厢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我……”萧灵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是该问他有没有事,还是该为自己当时的失态感到羞赧。
“谢谢你。”凌霄却先开了口,他的眼神深邃而认真,“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这句首白的感谢,让萧灵儿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别过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轻声嘟囔了一句:“谁要你谢了……你别死就行……”
声音虽小,却清晰地落入了凌霄的耳中,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数日后,京城。
当凌霄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城门时,迎接他们的,是山呼海啸般的人潮。
“回来了!凌神医回来了!”
“天佑我大夏,凌神医冒死采得仙草,圣上有救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无数百姓自发地涌上街道两旁,他们眼中闪烁着崇敬与感激的光芒,口中高呼着“在世神医”、“凌霄公子”的名号。
鲜花、果品、甚至自家做的热乎乎的炊饼,都不要钱似的往马车上扔,以表达他们最朴素的敬意。
赵莽等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挺胸抬头,与有荣焉,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
马车内的凌霄,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外面一张张激动而真诚的脸庞,心中却没有太多波澜。他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的万人追捧,或许就是明日的口诛笔伐。
他此行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然而,这份滔天的声望,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比毒药还要刺眼。
宰相府,一间密室之内。
当朝宰相李斯年端坐于太师椅上,手中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面沉如水。
“在世神医?哼,好大的名头!”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愤愤不平地开口,他正是与凌霄有过节的王家大少,王腾。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郎中,凭着几分运气采到一株破草,竟被那群愚民捧上了天!再这样下去,京城之内,还有我们这些世家子弟的立足之地吗?”
李斯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稍安勿躁。他如今声望正隆,又是为圣上献药,动他,就是与民意为敌,与皇权为敌。”
“那……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平步青云,骑到我们头上来?”王腾不甘心地说道。
李斯年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动不了他的人,难道还动不了他手里的那株草吗?”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本相己经派人去查了,那玄冰草生长于极寒的阴煞之地,性属阴寒,说是仙草,谁又见过?万一,它不是能救人的仙草,而是能害人的……妖草呢?”
王腾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李斯年的意思:“宰相大人的意思是……制造舆论?”
“不错。”李斯年缓缓点头,“百姓愚昧,最是听风就是雨。你立刻派人,去城中各大酒楼、茶馆、瓦舍,给我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那凌霄带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仙草,而是聚集了天地怨气的妖物,一旦让圣上服下,非但无益,反而会招致大祸,甚至……动摇国本!”
“高!实在是高!”王腾抚掌大笑,“我们不动他凌霄,我们让他自己捧着的宝贝,变成烫手的山芋,变成催命的毒药!到时候,都不用我们出手,那群现在捧他上天的愚民,就能把他撕成碎片!”
一场针对凌霄的阴谋,就在这昏暗的密室中,悄然成型。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刚刚踏入京城的凌霄,当头罩下。
凌霄将萧灵儿安顿回萧府后,便带着那装着玄冰草的玉盒,准备入宫面圣。
可他刚一出门,赵莽就面色凝重地快步迎了上来。
“老大,不好了!”
“何事惊慌?”凌霄脚步未停。
“外面……外面的风向不对了!”赵莽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焦急与困惑,“就在刚才,满城都在传,说您采回来的那株玄冰草,是什么……什么‘妖草’!说此物至阴至寒,是会带来灾祸的不祥之物,还说……还说您是包藏祸心的奸邪之徒!”
凌霄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骤然掠过一抹冰冷的寒芒。
他看着赵莽,平静地问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好像是城南的几家大茶馆,一夜之间,就跟说好了一样,到处都是这种论调!”
“城南的茶馆么……”凌霄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高高的院墙,望向了那片被誉为权力中心的紫禁城方向。
风,起来了。
看来,这京城的水,比那万丈深渊下的寒流,还要浑浊,还要刺骨。
想在我献药之前,先毁了我的名声?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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