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二十八周的深夜，桑沐被一阵绞痛惊醒。她本能地去推身旁的程曜，却摸到一片冰凉——他还在书房处理文件。剧痛如潮水般袭来，桑沐挣扎着起身，掀开被子时看到了刺目的血迹。
"程曜..."她的呼喊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程曜几乎是扑到了床边。当他看清床单上的血迹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别怕，我们去医院。"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手臂却抖得几乎抱不起桑沐，"星儿会没事的，你也会。"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程曜闯了三个红灯。桑沐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冷汗浸透了睡裙。每一次颠簸都让她倒吸冷气，而程曜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下颌线绷得像刀锋。
"再坚持一下..."他的安慰不知是对桑沐还是对自己。
急诊室刺眼的灯光下，医生们迅速围了上来。程曜被拦在帘子外，只能透过缝隙看到桑沐痛苦蜷缩的身影。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张教授的电话，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字句："...先兆早产...求您立刻过来..."
挂断电话后，这个一米八八的男人突然蹲了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混合着血液特有的铁锈味，勾起了他最深的恐惧——十二岁那年，他就是这样蹲在医院走廊，等来了母亲难产去世的消息。
"程先生？"护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夫人需要绝对卧床休息两周。"
病房里，桑沐己经挂上了保胎药，脸色比床单还白。程曜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她掌心，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的指缝。
"对不起..."他声音破碎，"我应该早点结束那个会议..."
桑沐虚弱地摇头，指尖轻抚他凌乱的发丝。程曜的手机不断震动，屏幕显示有十七个未接来电，全是关于明天十亿并购案的紧急联络。
"你需要回去..."
"不。"程曜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掏出手机开始写邮件。桑沐瞥见屏幕上的辞职信草稿，惊得差点坐起来。
"你疯了？程氏正在..."
"没有什么比你们母子更重要。"程曜按下发送键，眼神坚定得让她心悸，"我己经让副总接手所有事务。"
桑沐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程氏是他父亲留下的心血，是他二十岁起就扛在肩上的责任。而现在，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和星儿。
"折中方案。"她握住他的手，"把办公室搬到家里？我可以让林小满每天来汇报中心的工作。"
程曜沉默良久，最终妥协地叹了口气。第二天中午，桑沐的病房变成了临时办公室。董事们轮流来汇报工作，每个人进门时都忍不住偷瞄靠在床头的桑沐——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程曜一边批文件一边为她捏浮肿的小腿。
"第三季度的财报..."财务总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程曜突然起身调整桑沐背后的靠枕。
"继续。"程曜坐回去时，手指还勾着桑沐的发梢。
这种奇妙的平衡持续了一周，首到桑沐的出血完全停止。出院那天，程曜亲自推着轮椅送她到车前，却在开车门时僵住了——后座上放着一个全新的婴儿安全座椅。
"我..."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上周买的，练习安装了三次。"
桑沐鼻子一酸。她想象着这个在谈判桌上所向披靡的男人，笨拙地对照说明书安装安全座椅的样子，可能还皱着眉头研究那些复杂的卡扣。
回家的路上，程曜开得异常缓慢，遇到减速带几乎是以爬行的速度通过。桑沐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其实和她一样害怕。害怕失去，害怕犯错，害怕不够好的自己配不上这份珍贵的幸福。
"程曜，"她轻声说，"停一下车。"
车子在路边稳稳停下。桑沐解开安全带，倾身抱住丈夫僵硬的肩膀。程曜的呼吸骤然急促，随后整个人松弛下来，将脸埋进她颈窝。
"我们会是好父母的。"桑沐抚摸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星儿选择了我们，就是相信我们能保护好她。"
程曜抬起头，眼底有细碎的光在闪动。他小心地避开输液留下的淤青，轻吻她的手腕："回家吧，星儿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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