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依旧是在那浓烈得、如同实质般堵住喉咙的消毒水气味里,被硬生生拽醒的。
意识冰冷的黑暗深水中徒劳挣扎。
每一次试图上浮,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爆发出新一轮的撕裂感——
仿佛身体正被无形的力量一寸寸碾碎。
他费力地掀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眼皮,视网膜上先是模糊一片,然后才极其缓慢地、伴随着脖颈处尖锐的刺痛逐渐聚焦。
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冰冷的日光灯管,散发着毫无生气的惨白光芒。
悬挂在床边的透明输液袋,那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淡淡药膏混合的味道,前者刺鼻窒息,后者则像一层虚伪的温柔假象,覆盖在狰狞的伤口之上。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而持续、如同将他与世界隔绝的铁幕般的声响。
高级病房。
宽敞,安静,设施齐全,甚至称得上舒适——
这精心打造的“舒适”此刻却像最尖刻的讽刺。
如果不是他身上无处不在的、被精心处理过却依旧狰狞的伤痛时刻提醒着他残酷现实的话。
还是没逃出去吗?
这个念头瞬间缠绕住他刚刚苏醒的心脏,带来一股无力感。
他躺在那里,连呼吸都成了需要忍受酷刑的负担,目光空洞地投向那熟悉的天花板,身体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楚和一片荒芜的绝望废墟,
记忆碎片汹涌回溯:
.......冰冷的镣铐摩擦皮肉的触感、林雨晴那张因疯狂而扭曲变形的脸孔、挣脱时手腕皮肉撕裂绽开的锐痛、右手臂骨裂那声清晰得令人牙酸的脆响、颈侧刀刃贴着大动脉传递的、渗入骨髓的死亡冰凉……
以及,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身体如巨石般砸在坚硬地板上带来几乎要震碎五脏六腑的剧痛。
还有随之而来、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带着倒刺的冰锥,狠狠扎进程远混沌的意识。
程远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动一动,仅仅是这个微小的念头,就将他死死钉在冰冷的床板上,连呼吸都因剧痛而变得浅薄急促。
左手腕被无菌纱布和固定夹板严密包裹,但深处却像被烧红的铁丝反复穿刺、灼烫。
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让那灼痛更加鲜明。
右手臂沉重的石膏从手肘延伸到腕部,禁锢着骨裂处传来的尖锐刺痛。
每一次试图弯曲手指的微弱尝试,都换来一阵钻心的锐利反馈,清晰地宣告着这条手臂的“死亡”。
颈侧敷料下的伤口,则持续传来刀割般的隐痛和窒息的紧绷感,冰冷的刀刃触感仿佛从未离开。
胸口、肋骨、背部……
那些看不见的瘀伤和内脏的钝痛,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躯干上,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牵扯出沉闷的痛苦。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暴力拆解后又用劣质胶水勉强粘合的琉璃娃娃,浑身布满裂痕,缠满了白色绷带和冰冷石膏,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分崩离析。
失血过多的皮肤在惨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透明感。
他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两片沉重的阴影,薄唇因干渴裂开细小的口子,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来喉咙撕裂般的痛楚。
缠着绷带的手腕无力地悬在床边,指尖苍白冰冷。
打着石膏的手臂沉重地搁在支架上。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碎的残破美感——
一种凝固在绝望深渊边缘的病态静物。
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如同无数坚韧的蛛丝,将他层层包裹、钉死在原地。
连挣扎的念头,都在这沉重的痛苦和绝望面前,显得如此荒谬而凄绝。
“滴答……滴答……”
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声音,机械、精准,像生命被无情计数的钟摆。
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声敲打着玻璃,沙沙作响,如同永无止境的哭泣。
这间病房空旷而冰冷,死寂得令人窒息。
惨白的灯光无情地洒满每个角落,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构成了这囚笼独有的气息。
除了仪器的冰冷节奏和他自己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呼吸心跳,再无其他声响。
这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能碾碎希望。
突然,在程远放空脑袋闲想时。
这里是医院……市中心的大医院。
这个认知像一道霹雳,狠狠贯穿了他麻木的神经。
心脏在骤停半拍后,疯狂地撞击着受伤的胸腔。
一股微弱却灼烫的暖流猛地窜过冰冷的指尖
瞬间点燃了他几乎被碾成粉末的希望灰烬。
医院!
公共场合!
有规则!
有潜在的救援!
是那个扭曲囚笼上的一道裂痕!
他的心跳在狂喜中失控,血液似乎都奔涌得快了些。
机会!
这是他唯一、也可能是最后的逃生机会!
必须抓住!趁那个恶魔不在!
他急迫地转动眼珠,视线在模糊中艰难地搜寻—— 呼叫铃!
红色的按钮!
就在床头,在他被禁锢的左手边不远处。
那抹红色此刻如同地狱深渊里唯一的救赎灯塔。
程远猛地吸了一口气,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驱动左臂——
然而,手腕的剧痛如同被烧红的铁钳狠狠撕扯!
夹板的冰冷坚硬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
他只感觉到肩膀肌肉一阵徒劳的痉挛,手指在厚厚的束缚下连弯曲都做不到!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渗出!
他拼尽全力收缩喉部肌肉——
挤出的却只有一声破碎得不成调的嘶哑呜咽:
“呃...啊......”
微弱得连近在咫尺的空气都未能扰动,出口便消散在死寂里。
喉间的撕裂痛感清晰传来,一丝铁锈味弥漫在口腔。
冰冷的恐慌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不!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
绝望催生出最后一股蛮力!
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血,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孤注一掷地灌注到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腿——
狠狠向床栏踢去!
然而,那力量微弱得只让被角极其轻微地起伏了一下。
床栏纹丝不动,连一丝微尘都未曾惊动。
预期的撞击声和震动如同幻觉般未曾发生。
巨大的脱力感和眩晕如同冰冷的黑色潮水轰然淹没头顶!
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的身体彻底。
眼前发黑,耳鸣嗡嗡作响,每一次急促而浅薄的喘息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钝痛。
身体的虚弱感,将他重新拖回冰冷绝望的深渊,比之前更深、更黑。
他只能像一具被彻底抽空的人偶,躺在那里,绝望地喘息着,眼睁睁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生门”再次变得遥不可及。
刚才燃起的希望之火,在现实的寒冰下,连一缕青烟都没能留下。
“嘎吱——”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门轴处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程远的身体瞬间僵住。
来了!
病房门被推开,来人正是林雨晴。
她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杯,薄胎上描绘着柔美的缠绕玫瑰藤蔓图案,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粉白色系的洛丽塔裙装,繁复的蕾丝花边一丝不乱,蓬松的裙摆随着她刻意放轻的步伐微微晃动。
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脸上是精心描绘的淡雅妆容,樱粉色的唇瓣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
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娴静、纯洁无瑕,如同橱窗里最完美的人偶。
与那个在囚室里癫狂尖叫的女人判若两人。
“远哥哥,你醒了?”
林雨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兴奋而微微发颤的尾音,听起来充满了“关切”的意味。
........
男主好能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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