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讥讽
.......
但下一秒，孩子的母亲就猛地拽住他的手臂，像避开什么传染病般匆匆拖走，只留下一句压低的呵斥：
“别乱指！这样不礼貌！”
程远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他知道自己在路人眼中是什么——
一个可怜的残废，一个需要被同情的弱者，一个不该被孩子首视的晦暗存在。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是对的。
“远哥哥，你在发抖呢。”
林雨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像镣铐般缓缓收紧。
“是不是……有点冷？”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温度，轻柔地包裹过来，可程远能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兴奋的震颤——
她在享受这一刻。
享受他被众人怜悯的狼狈，
享受他被孩子指认的羞耻，
享受他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被碾碎的绝望。
“我们再多逛一会儿吧。”
她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呼吸喷在他的耳廓上，潮湿而粘腻。
“阳光……对你有好处。”
那气息和过分贴近的声音像细小的电流窜过皮肤，激得他猛地一颤，本就苍白的脸更失了几分血色。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试图避开那令人心慌的粘腻感，目光却慌乱地掠过周围——攒动的人影，嘈杂的声浪，刺目的光线，一切都在旋转、挤压着他稀薄的空气。眩晕感更重了，胃里一阵翻搅。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
“你…你突然把我带到人多的公园，”
“就不怕…不怕我突然朝他们喊救命吗？”
他微微侧过头，试图用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这几乎耗尽了他仅存的勇气。
林雨晴推着轮椅的脚步微微一顿。
随即，一声极轻、极冷的轻笑从程远头顶飘落下来。
“呵……”
她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她缓缓弯下腰，指尖轻轻抚过程远冰凉、布满细小红疹的脸颊。
“远哥哥，”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亲昵的残忍，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却只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你是在…威胁我吗？”
她的指尖停在他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他仰头对上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精致如画的面容上，唯有那双眼睛是败笔——或者说，是揭示真相的窗口。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像两块镶嵌在完美雕塑上的万年玄冰，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死寂。
“还是说......”
她嘴角噙着那抹完美无瑕的甜美微笑，眼底的冰霜却越发刺骨，“你就那么肯定——”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钢珠，一颗颗砸在程远紧绷的神经上。
“——那些匆匆走过的陌生人，会理你吗？”
程远的呼吸猛地一窒。
林雨晴的指尖缓缓下滑，若有似无地划过他脆弱、暴露在外的脖颈，停留在微微凸起的喉结上，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突然，林雨晴的指甲，毫无预兆地、狠狠掐进程远手腕内侧最的皮肤里！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嵌进骨头！
“嘶——！”
程远痛得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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