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的越城总带着湿冷的潮气,像浸透了墨汁的宣纸,将天地晕染得朦胧。俞婉清站在文庙大成殿的飞檐下,指尖轻触着垂花柱上剥落的朱漆。三天前匿名信里的威胁如影随形,每一个字都像冰锥,顺着她的脊椎往下钻,程书记跟她似乎达成了某种一致的协定,谁也没开口说威胁信和照片的事。而此刻程伟国正在月台另一侧与老匠人交谈,深蓝中山装的背影在残阳里拉得细长,让她莫名想起儿时父亲在古建工地上的剪影。
俞婉清走向老匠人后,程伟国就向旁边的窗棂走去,应该是担心又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拍照拿来做文章;俞婉清心中也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这次到文庙来考察她也暗中提醒过自己,尽量跟程书记保持一些距离。
“小俞啊!这是我手里还存着的‘一麻五灰’的麻绒,没剩多少啦。”老匠人颤巍巍递过布包,枯瘦的手指关节凸起如老树根,“再找不着学徒,这手艺就要绝喽~。”
俞婉清接过时,注意到他身边放着一把不锈钢螺丝钉——和她在李家祠堂灰烬里发现的十分相似,她故作随意的拿起一个摆弄着,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宏达建材‘字样,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棉絮堵住,只能用力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突然,月台西侧传来木料断裂的巨响,那声音撕心裂肺,像古建在绝望中发出的哀嚎。俞婉清转身时,只见支撑檐角的老柏木柱正一点点倾斜,那种木料裂开的声音俞婉清十分熟悉,她知道这个檐角马上就要轰然倒塌,带着千年的尘埃与腐朽,砸向程伟国站立的位置。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她看见程伟国正低头记录着什么,完全没有察觉头顶的危机。 没有任何思考的间隙,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俞婉清猛地跑过去扑到程伟国身上,指尖触到他中山装布料时,能清晰感受到那下面温热的体温与沉稳的心跳。
她用尽全身力气拽住他的胳膊向后翻滚,木料夹着砖石如暴雨般纷飞,带着刺鼻的樟脑味钻进鼻腔。后背撞在石阶上的瞬间,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仍死死将程伟国护在身下,听见他闷哼一声,手臂重重压在她的肋骨上。 “俞工!俞工!”李明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急切的哭腔。在灰尘碎渣下把俞婉清拉起时才看向程伟国,进而去搀扶躺在地上的程书记。
俞婉清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后,摇晃着看向眼前的狼藉,她看到断裂的木柱截面异常平整
——那不是自然朽坏的锯齿状,而是被利器环切过的光滑切口,如同精心打磨的镜面,仿佛能隐约映出她苍白的脸。
恐惧像藤蔓般爬上心头,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程伟国按住她流血的额头,指腹触到伤口时微微颤抖,那颤抖透过皮肤传到她的神经,让她莫名心安。“别动,等医护人员。”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外套袖口裂开道口子,露出手肘处新添的淤青,形状恰似被某种工具撞击过。
俞婉清看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那论坛上他认真记录的模样,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混乱中,俞婉清瞥见人群后闪过一抹白裙——小林正举着手机拍照,樱桃图案的裙摆被风吹得扬起,笑容甜腻却眼底无波。而在更远处的照壁阴影里,林曼妮倚着石狮,指间的香烟明灭不定,鳄鱼皮手袋上的HC标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野兽的眼睛。
医护人员赶到时,程伟国坚持先让俞婉清处理伤口。消毒水刺痛伤口的瞬间,她看见他靠在石柱上,用未受伤的手捂着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程书记,您也受伤了?”她忍不住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却摇摇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老毛病了,不碍事。”
离开文庙后,俞婉清敷着周老夫人熬制的金疮药,松木香萦绕鼻尖,她想起父亲书房里的药罐。程伟国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停在她去年工地受伤留下的疤痕上,那触感温热而粗糙:
“你父亲当年,也总说‘匠人手上的伤是勋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愧疚。
当晚,俞婉清还是坚持要回到设计院,在设计院加班整理文庙测绘图,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匿名窗口:“下一次,可就不是柱子,这么简单了!”冰冷的文字像毒蛇,舔过她的心脏。她猛地回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越城河的水声呜咽,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李明发来的短信,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丝紧张:“你的头还好吗?程书记让你明天去文庙西门,记得带上文庙的地下构分析图。”俞婉清默默地关掉电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目光被锁住一般停留在父亲的合影上。照片中的男人笑容温和,站在古老的城墙前,身后是年轻的程伟国,她把照片重新放回抽屉上了锁,收好钥匙。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些曾经被她忽视的守护,其实早己跨越了生死的界限。而她,也必须接过父亲手中的接力棒,勇敢地面对前方的未知,哪怕那是万丈深渊。
地下通道里,声控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俞婉清紧紧抱着手中的图纸,掌心己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回头看通道的入口,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显得格外破旧,门把手上缠着半截红绸,与她在父亲遗物中见到的勘探队标记如出一辙。
"我们越城地下竟然还有密道?你们怎么发现这里的?"俞婉清止不住好奇的问李明。
"我也不知道!程书记带我进来的,第一次下来我也吓了一跳的"李明的头往俞婉清边上侧了侧回答道。
李明和俞婉清顺着右侧的岔道前行,脚下的地面潮湿而冰冷,仿佛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地下通道的墙壁呈现出一种灰暗的色调,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仿佛岁月的印记。
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俞婉清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紧紧地跟在李明身后,目光不时地扫视着西周。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扇虚掩着的门前。门后的房间里,程伟国正站在那里,凝视着墙上的巨大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区域,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一些破旧的桌椅,上面堆积着厚厚的文件和图纸。墙壁上挂着一些陈旧的照片,似乎是这个地方曾经的历史见证。整个地下房间给人一种神秘而又沧桑的感觉。
“看看这个。”程伟国指着地图的角落,那里用墨线勾勒出了一个复杂的地下网络,上面标注着“明代漕运秘道”。俞婉清展开手中的文庙结构分析图,仔细观察着地基下方的异常区域。
她的手指停留在一处,轻声说道:“这里的土壤密度比周边高出了 37%,很可能是人工夯筑的隧道顶部。”她迅速调出三维扫描数据,进一步确认道:“秘道的入口应该就在大成殿的蟠龙柱下。”
“你父亲当年发现了这条秘道,”程伟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感慨,“但有人不想让它重见天日。”他翻到笔记本的某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漕运秘道内藏有宋瓷窖藏,估值超过十几亿。”俞婉清的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宏达地产几次三番上报方案均要拆除文庙,不仅仅是为了建造商业街和那些拆迁补偿款,更重要的是想要侵吞文庙地下那批属于国家的历史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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