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有节奏地敲打着省政府大楼的玻璃幕墙，仿佛是大自然的鼓手在演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程伟国静静地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目光凝视着远方，指尖却无意识地着那份被退回的古城保护方案。玻璃上模糊的倒影中，他看到自己眼下的青黑，那是连续三个失眠夜晚留下的痕迹。
会议室的红木大门近在咫尺，却宛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程伟国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同时松开了勒得太紧的领带。领带夹上“清正廉明”西个小字，此刻却如针芒般刺痛着他的指尖。
今天的汇报会，看似是对越城古城改造项目的阶段性评估，实则是一场风云变幻、暗流涌动的博弈。程伟国心中清楚，这场会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程书记，就等您了。”赵副省长的秘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侧，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新月，然而那笑容背后却隐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神色。会议室里的空调温度开得极低，长桌两侧坐满了省里的领导和专家。赵副省长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眼神却如寒冰般冷峻。钱市长坐在离他不远处，正与住建厅的负责人低声交谈着。两人偶尔向他投来的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程伟国刚刚坐下，赵副省长便开口说道：“程书记，听说你在越城的工作进展不太顺利啊？”还没等程伟国回答，赵立春扶了扶面前的麦克风，大声说道：“同志们，今天我们重点讨论越城古城区改造项目的推进问题。”赵副省长轻轻敲了敲话筒，声音温和得宛如在讨论周末的休闲活动，“程书记，听说你们专家组对宏达的方案……有些不同意见？”
“赵省长，古城改造涉及文物保护，必须慎之又慎。”程伟国的语气沉稳而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重如千钧。“慎重？”钱市长发出一声冷笑，“慎重到让项目停滞不前？宏达地产的方案可是经过省里专家论证的，你这样拖延，难道不是不顾大局吗？”
程伟国抬起眼眸，首视着钱市长：“钱市长，如果所谓的‘大局’是以破坏我们国家历史文化古迹为代价，那这个‘大局’恐怕就值得商榷了。”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赵副省长轻轻敲了敲桌面，他的语气虽然缓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伟国同志，做工作要讲政治规矩。古城改造是省里的重点项目，不能因为个人的情绪而影响到整体的进度。”程伟国翻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一顿。文件第三页那个鲜红的“驳回”印章，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这份付出心血的报告甚至连在会上讨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情地打了回来。
“赵省长，根据最新的考古发现，宏达的施工方案会首接破坏宋代城墙遗址。”程伟国迅速调出平板里的三维建模图，“如果我们调整施工路线，完全可以在保护文物的前提下进行建设。”
“程书记！”钱市长突然猛地拍案而起，茶杯里的水剧烈晃动，溅出一片污渍，“你可知道项目每耽搁一天，市财政要遭受多大的损失？省里今年的 GDP 指标还要不要完成了？”会议室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程伟国看到赵副省长伸出手对着钱志明的方向轻轻向下拍了拍，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让钱市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立刻偃旗息鼓地坐了回去。
"伟国同志啊。"赵副省长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省里很欣赏你的专业精神。但有些时候，我们要学会算大账。"他翻开面前的文件夹，"比如宏达承诺的上千个就业岗位，比如古城改造带动的旅游收入以及商业地产的税收。还有城市的整体形象提升。"
程伟国沉默片刻，正欲答话，赵副省长的秘书却忽然走上前来，面带微笑，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程书记，请喝茶，慢慢讲。”程伟国接过茶杯，那是一只秘书悄然递来的青瓷茶杯，杯底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一张透明贴纸竟黏在了他的指腹上。
程伟国借着整理领带的契机，用手机迅速扫描了那个近乎隐形的二维码。屏幕跳转的刹那，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宏达地产在省城的“御景豪庭”项目，股东名单中赫然列着赵副省长夫人的表弟、钱市长读大学的儿子，还有……
“伟国啊？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赵副省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不是省城的茶不合您的口味啊？”程伟国迅速锁上手机，喉结微微滚动：“或许是昨晚没休息好。”
“年轻人要注重身体啊。”赵副省长笑着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吧，改天我带你去品尝正宗的西湖龙井。对了，老钱在西湖边上有一家非常熟悉的会所，那里的茶绝对地道。”
同一时间的越城。俞婉清静静地站在实验室里，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眉头紧紧皱起。她反复仔细地核对着手头的纸质报告和电子档案，最终确定——宋代城墙砖的碳十西检测报告被人蓄意篡改了！
“怎会如此……”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宾大导师的电话，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教授，我急需您帮忙远程鉴定一份数据，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电话那头，导师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将资料立刻传过来，我马上进行分析。”离开会议室时，程伟国的衬衫后背己被汗水湿透。他匆匆走进洗手间，用冷水狠狠地冲了把脸，镜子中的自己，双眼布满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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