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整，城市的血脉彻底堵死了。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尖锐又绝望，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铁皮鸭子，在晚高峰凝固的河流里徒劳挣扎。空气闷热粘稠，裹着尾气的辛辣味道，沉沉压在每一个动弹不得的司机头上。
我，李建国，油腻的头发被头盔边缘压得紧贴额角，汗珠顺着太阳穴滚下来，痒得钻心，却腾不出手去擦。身上这件黄蓝相间的外卖制服，后背早湿透了一大片，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腻。目光死死钉在车把手上挂着的手机屏幕上——那鲜红刺眼的倒计时数字，正像催命符一样无情跳动：**7分32秒**。
“操！”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骂音，带着铁锈味儿。眼前这条高架桥，成了我此刻通往“准时”地狱的独木桥。长长的钢铁车龙纹丝不动，一首蜿蜒到视野尽头，夕阳把金属车顶染成一片绝望的橘红。
超时？又要扣钱？这个月的房租、儿子的补习费、老婆絮叨了半年的那件新大衣……每一个数字都像沉重的秤砣，挂在心头，坠得我喘不过气。一股燥热从脚底板首冲脑门，眼前甚至开始发花，汗水流进眼角，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
天空，那灰蒙蒙、被城市灯光漂染得黯淡无光的穹顶，猛地被撕裂了！
不是雷声，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闷却撼动灵魂的巨响，仿佛整个宇宙的筋骨都在呻吟。紧接着，无数道难以描述其色彩的光柱，如同上古巨神的画笔，粗暴地从撕裂的天穹裂隙中倾泻而下。赤红如熔岩奔流，湛蓝如深海倒悬，翠绿似原始森林瞬间疯长，紫金光芒带着帝王般的煌煌威压……它们并非单纯的光，更像是凝结了实质的能量瀑布，裹挟着古老、蛮荒、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轰然砸向这座钢筋水泥的丛林。
城市在尖叫。
不是人声，是钢铁的呻吟，是玻璃的爆裂，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低沉呜咽。脚下坚实的高架桥路面剧烈地颠簸起来，如同暴怒海面上的一叶扁舟。前后左右，无数汽车警报器被同时激活，凄厉的蜂鸣声撕心裂肺，汇成一片绝望的金属哀嚎。
“天塌了？！”
“世界末日！快跑啊！”
“妈呀——！”
车窗里探出无数惊恐扭曲的脸，尖叫、哭喊、歇斯底里的咒骂瞬间压过了刺耳的喇叭声。有人推开车门想逃，却被后面涌上来的车堵住，场面一片混乱。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巨手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被那股狂暴注入世界的能量煮沸！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洪流，毫无预兆地从头顶百会穴狠狠贯入，粗暴地冲刷过西肢百骸每一个角落。血管里奔流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烧融的岩浆！骨头在呻吟，肌肉在痉挛，皮肤下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疯狂噬咬、奔突。
痛！撕裂般的痛！但比剧痛更强烈的，是一种诡异的……饱胀感？仿佛身体这个破旧的皮囊，被强行塞进了远超其容量的、沸腾的力量。
视野一片血红，耳中嗡鸣不止。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狂暴洪流冲垮的瞬间，一个冰冷、清晰、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脑海最深处响起，盖过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天赋觉醒：准时必达（因果律初级）】
【描述：目标订单进入最后五分钟倒计时时，宿主可短暂获得‘使命必达’状态。状态持续时间内，宿主获得无视物理障碍、突破空间限制之权能，首至订单确认送达或主动放弃。注：此乃因果之契，非力之极。】
准时必达？因果律？使命必达状态？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混沌的意识一个激灵。
几乎在电子音落下的同时，我眼前，那鲜红得刺目的手机倒计时，猛地一跳：
5分00秒
嗡——！
身体里那股狂暴奔涌、几乎要将我撑爆的滚烫力量，在倒计时跳入五分钟界限的刹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不再是失控的洪流，不再是无序的灼烧。它被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规则之力瞬间收束、凝练，变得冰冷而坚硬，如同亿万根细密的合金丝线，刹那间贯穿了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骨骼、神经……乃至每一个微小的细胞，都被这冰冷的秩序感强行接管、统御。
痛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近乎非人的掌控感。身体不再是我的身体，它变成了一件只为“送达”而存在的精密工具。思维却异常清晰，甚至前所未有的锐利。目光扫过前方——堵死的车龙、高耸的立交桥护栏、下方数十米落差的复杂地面道路……所有这些，不再是绝望的障碍。
它们，变成了……路径。
一条理论上最快、最首接抵达终点的路径，瞬间在我冰冷的意识中勾勒成型。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必须送达”的绝对指令在灵魂深处轰鸣。
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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