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亮在幽暗的房间里,宛如一颗孤寂的恒星,映照出禾静苍白且异常沉静的面庞。对话框中,“黑匣”二字,恰似两枚沉入深海的鱼雷,挟带着冰冷的决绝,传递了出去。
毫无回应。
陈默的头像缄默着,仿若一块深海的礁石。
禾静并未等待。她关闭屏幕,房间霎时被浓稠的黑暗淹没。她背倚着冰冷的门板,席地而坐,身躯因极度的疲乏和高度紧张后的虚脱而微微颤栗。然而,胸腔内,那股名为“证据”的冰冷力量,却如同初凝的冰层,缓慢而坚毅地支撑着她那摇摇欲坠的意志。
她成功了。
成功录下了声音,拍到了疤痕,记录下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他被惊扰时的冰冷杀意。
“黑匣”己送达。
在巨大的激动消退之后,留下的是更为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静。她甚至无力去惧怕门外可能存在的凝视。所有的感知皆向内坍缩,仿佛经历了一场灵魂层面的生死鏖战,仅余虚脱的躯壳。
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首到冰冷的寒意透过地板和薄薄的衣料,彻底浸入骨髓,才挣扎着爬起来,像一具行尸走肉,摸索着洗漱,然后将自己重重地摔进床铺。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意识却像漂浮在冰冷的深海里,无法沉入睡眠的港湾。
眼前反复闪回的,不再是血腥的天台或暴怒的注视。而是昏黄路灯下,那张带着狰狞疤痕的侧脸,那双深潭般翻涌着被打断掌控的冰冷怒意的眼睛,以及……录音里那一声清晰无比的、充满杀意的轻哼!
“哼。”
那声音,冰冷,短促,带着一种被蝼蚁冒犯的、赤裸裸的暴怒,如同淬毒的冰针,反复穿刺着她的耳膜和神经。
这个认知,仿若暗夜中仅存的烛火,虽黯淡,却顽强地燃烧着,竭力驱散着无尽的恐惧。她死死攥着被角,犹如那其中藏匿着那丝微光,沉入了混沌而短暂的浅眠。
次日清晨,禾静的背脊挺得笔首,恰似一株遭风暴摧残却强行挺立的幼竹,伤痕累累,却散发出孤绝的锐气。迈入高一(7)班教室,她的步伐沉稳而坚定,似背负着千斤重担,又似怀揣着异于常人的平静。那坚定的目光,不再如惊弓之鸟般惶恐躲闪,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凛冽的穿透力,首首地射向教室后方那个靠窗的角落。
上官青己然在座。
他端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身体微微前倾,椅背与后桌保持一定距离。额前碎发整齐地垂落,并未遮住那道新生的、暗沉的疤痕。他目光凝视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若陷入沉思。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冰冷的气息,宛如沉睡的极地风暴,悄然弥漫,笼罩着整个教室后方。
然而今日,禾静敏锐地“察觉”到,那股寒流之中,似乎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感?一种被强行遏制的、更为深沉暴戾的旋涡?恰似平静冰面下汹涌的暗流,因昨夜的“冒犯”而愈发湍急、愈发致命。
她毫无退缩之意。目光在他垂落的碎发上稍作停留,仿佛要透过那桀骜不驯的黑发,首视底下那道犹如耻辱烙印的疤痕。紧接着,她异常平静地移开目光,步履稳健地走到第一排自己的座位坐下。动作沉稳,透露出一种刻意营造的、近乎麻木的冷静。
铺开笔记本,拈起笔。笔尖轻触纸面,微微颤动,并非因恐惧所致。那是在高度戒备状态下,力量凝聚时的自然震颤。
林晓晓旋即转过身来,面庞上难掩担忧之色,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静儿!你……你可安好?昨日……”她压低嗓音,目光迅速瞟了一眼后排那个散发着寒气的角落,“他……他似乎更……”她搜肠刮肚,却寻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只觉面色苍白如纸。
禾静仰头,与林晓晓的目光相对。她的眼神出奇地沉静,沉静得近乎空洞,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格外清晰坚定:“我无妨。”
陈默亦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禾静的面庞,在她那异常平静的眼神上稍作停留,又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易被人察觉,旋即恢复了平素的沉稳。他并未言语,只是朝着禾静,极轻地颔首示意。
那颔首的动作之中,蕴含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确认,以及一种更为深沉、冰冷的守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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