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篮球场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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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篮球场的凝视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一阵喧闹的叫好声和篮球砸地的砰砰声从不远处的街角篮球场传来。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夕阳的金辉洒在简陋的水泥球场上,将奔跑跳跃的身影镀上一层暖色。一群男生正在打球,汗水在阳光下闪着光。

然后,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地定格在球场边缘。

上官青!

他没有打球。他背靠着球场边生锈的铁丝网围栏,姿态依旧散漫,一条长腿随意地屈起,脚蹬在铁丝网上。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他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暮色中明明灭灭。白色的烟雾缭绕上升,模糊了他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双穿透烟雾、牢牢锁定她的眼睛!

深潭般的眼眸里,不再是天台上的探究或医务室外走廊里的冰冷宣告。那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过后的死寂海面,深邃,幽暗,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威胁,甚至没有之前那种令人胆寒的占有欲。

只有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他就那样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篮球场上奔跑喧闹的人群,隔着渐渐弥漫的暮色,隔着袅袅升腾的烟雾,平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像两束冰冷的探照灯,穿透一切喧嚣和距离,精准地、不容置疑地落在她身上。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却带着一种比任何咆哮都更恐怖的穿透力。

禾静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像是被那平静的目光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手腕上的纱布突然变得滚烫,仿佛那冰冷的指痕又开始灼烧。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巨响,咚咚咚,震得她耳膜生疼。

喧闹的篮球场,金色的夕阳,奔跑的身影……所有的背景都在她眼中褪色、模糊,只剩下铁丝网边那个倚靠的身影,和他指间那点猩红的、在暮色中如同恶魔之眼的火光。

他看着她。平静地看着。如同在欣赏一幅静止的画,一件早己属于他的、无法逃脱的藏品。

跑得掉么?

那冰冷的魔咒,再次在她死寂的意识里轰然炸响,带着绝对的、令人绝望的确认。

夕阳沉得更低了,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一首蔓延到她的脚边。像一条冰冷的、无形的锁链,无声地缠绕上来。

禾静猛地低下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转身冲进了小区大门,逃也似的奔向那栋熟悉的居民楼。

首到冲进家门,反手重重关上防盗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她才敢大口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夕阳最后的光线透过厨房的窗户,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冰冷的橘红色光斑。

她缓缓地、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右手。

手腕上,洁白的纱布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慢慢地、一根一根地、用力地蜷缩起手指。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

可那刺痛,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

她摊开手掌。

掌心,只有几道被指甲掐出的、深深的红痕。

像一张被揉皱的、布满折痕的、无力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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