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舞一夜无眠。
兄长的安危与自己的清白,化作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窗外天色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唐舞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也顾不上梳洗,穿上那身象征着圣主亲传弟子的华贵宫装,便失魂落魄地冲出了寝宫。
凭借着这身无人敢拦的服饰,她一路从云雾缭绕的圣主峰,来到了喧嚣脏乱的外门杂役处。
这里与圣主峰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个仙气缥缈,一个尘埃遍地。
沿途的杂役弟子们看到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艳,有畏惧,有毫不掩饰的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夹杂着怜悯与幸灾乐祸的诡异神情。
他们不敢与她搭话,只是在她焦急的询问下,默默地用眼神,指向了一处偏僻的巷道。
唐舞的心,随着那些目光的指引,一点点沉入冰窖。
还未走近,她便听到了沉闷的拳脚闷响,以及几声压抑的痛哼。
当她拐过巷角,眼前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的哥哥,唐枫,正蜷缩在湿冷的地面上。
一个身材魁梧的内门弟子,正像踢一个破旧的沙包般,一脚接着一脚地狠狠踹在他的身上。
唐枫浑身是血,衣衫褴褛,那条本就受过伤的手臂,此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不自然地扭曲着,森白的断骨甚至刺破了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周围还站着几个内门弟子,他们双手抱胸,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废物!你听见了吗?你妹妹现在正在圣主大人的床上婉转承欢,享受着无上妙乐!而你呢?你这个做哥哥的,却在这里跟狗一样被人打,连个屁都不敢放!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住手!”
一声尖利到变调的嘶吼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冲垮了她所有的胆怯与理智,体内那刚刚凝聚起来的一丝微薄灵力,竟不受控制地轰然炸开,形成一股小小的气浪。
那几名内门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以及她身上那件尊贵至极的亲传弟子服饰震慑住了,动作皆是一顿。
唐舞双目赤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正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亮明身份,为兄长讨回一个公道。
可就在这时,躺在血泊中的唐枫,却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她嘶吼道:“小舞,别过来!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他挣扎着,用那只还算完好的手撑起血肉模糊的上半身,一双眼睛里没有屈服,没有求饶,反而燃烧着一股近乎癫狂的火焰。
他死死地瞪着那几个内门弟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顿地吼出了那句他从一本书上看来的,支撑他至今的信念: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倔强。
巷道里出现了片刻的死寂。
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穷?小子,你听清楚了,你岂止是穷,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为首的内门弟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一脚踩在唐枫的胸口,轻蔑地碾了碾,“还莫欺少年穷?你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别人的玩物,来换你一条狗命!就你这样的废物,也配谈尊严?!”
唐舞看着兄长那所谓的“尊严”,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甚至……显得有些可笑和悲哀。
萧尘昨夜的话语,再一次在她耳边清晰地响起。
“为师不仅能保你兄长此生周全,更能即刻将他破格提拔为圣地内门弟子……让他堂堂正正地站起来,重获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
堂堂正正……
唐舞的视线变得模糊。
她终于痛苦地明白了,兄长的骄傲,换不来安稳,换不来丹药灵石,更换不来尊严。
那点可怜的骨气,只会招致更残忍、更羞辱的殴打。
想要保护他,想要让他真正地“站起来”,自己似乎……真的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几名内门弟子见唐舞只是站在那里,并未发作,也渐渐失了兴趣。
毕竟,他们也不敢真的当着一位圣主亲传的面,把人打死。
为首那人又对着唐枫的肚子狠狠补了几脚,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废物,记住,明天我们再来找你玩!”
首到他们走远,唐舞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泪水决堤而下。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兄长身边,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将他扶起。
唐枫却一把推开了她的手,力道很轻,眼神却倔强而又冰冷。
他虚弱地喘息着,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声音断断续续。
“别……别用那个魔头的力量……来帮我……”
“我唐枫……有我自己的……尊严!”
看着宁死不屈,却被打得像条死狗一样的哥哥,再想起那个高居圣主峰之上,谈笑间便可决定上万生灵命运的男人。
唐舞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一个无比清晰,却又无比痛苦的决定,在她泪眼模糊的视野中,悄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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