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双面镜与退学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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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双面镜与退学倒计时

 

U盘里冰冷的真相,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刘雷的心脏,然后猛地搅动。杨睿虚伪的笑容,夏曦恶毒的算计,还有停学事件那精心编织的陷阱……所有被刻意尘封的痛苦和屈辱,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焚毁理智的业火!他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U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背叛感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杨睿……夏曦……”他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到杨睿,一拳砸烂那张虚伪的脸!找到夏曦,让她跪在自己面前忏悔!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毁灭的冲动即将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时,器材室厚重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惊心!

刘雷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弹起,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墙上,瞳孔瞬间收缩,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门口!是谁?!杨睿的人?还是王璐她们?!

逆着门口透进来的、走廊里相对明亮的光线,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熟悉的马尾辫、丸子头,鼻梁上架着那副眼镜。

是秋暮晴。

她平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在昏暗的器材室里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背靠墙壁、如同炸毛野兽般警惕的刘雷身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找了你半天。”秋暮晴的声音不高,清晰地钻进刘雷的耳朵,打破了器材室里令人窒息的沉默,“脸色这么难看?被论坛帖子刺激到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试探。

刘雷的心脏狂跳着,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他死死盯着秋暮晴,试图从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一丝属于猎人的得意,或者属于同谋的暗示。但什么都没有。只有镜片后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浅褐色眸子,平静地回望着他,像两面冰冷的镜子,只映出他自己此刻狼狈不堪、充满攻击性的倒影。

思雨的警告如同警钟在脑中轰鸣:“别信任何人!尤其……小心秋暮晴!”

是她吗?这个U盘……是她故意放在这里,等着他发现的?还是……她根本就是来确认他是否上钩的?

巨大的猜疑和恐惧让刘雷几乎窒息。他下意识地将握着U盘的手紧紧背到身后,身体又往墙上贴紧了几分,仿佛想把自己嵌进水泥里,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警惕和敌意:“你……你来干什么?”

秋暮晴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动作的异常,或者根本不在意。她往前走了两步,踏入器材室昏暗的光线中,目光扫过他依旧带着泪痕和汗水的脸,最后落在他紧握在身后、指节发白的手上,停顿了一瞬。

“看你状态不对,怕你出事。”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王璐她们在论坛上煽风点火,教导主任那边也盯着你,这个时候你一个人躲在这种地方……”她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刘雷脸上,带着一丝审视,“容易被人做文章。比如……‘畏罪潜逃’?或者‘心理崩溃意图自残’?”

她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刘雷强装的凶狠,露出下面脆弱的恐惧。是啊,他现在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杨睿和夏曦,不就在等着这个吗?

“她们想让我退学……”刘雷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恨意,目光死死盯着秋暮晴,“她们设计我!停学那次……还有现在……”

“退学?”秋暮晴微微挑眉,似乎对这个词并不意外,但眼神里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嘲弄的光芒,“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三个字像重锤砸在刘雷心上。U盘里的转账记录和照片瞬间闪过脑海!杨睿的背叛!夏曦的恐惧!思雨的警告!但他能说吗?他能信任眼前这个人吗?万一……万一她就是夏曦的人呢?万一她是在套话呢?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他。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最终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因为我碍了她们的眼!因为她们想看我死!”

“碍眼?”秋暮晴轻轻重复,嘴角似乎又弯起了那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刘雷,你太高估自己了。一个复读的‘失败者’,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绿帽侠’,有什么资格碍S中风云人物夏曦的眼?她早就在大学里逍遥快活了,何必费尽心机对付一个泥潭里的你?”

她的话尖刻得像刀子,狠狠剐着刘雷摇摇欲坠的自尊。他脸色瞬间惨白,愤怒和屈辱再次冲上头顶:“你……”

“除非,”秋暮晴打断他,声音陡然下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锐利,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刺向他,“你身上有她必须清除的东西。一些……能真正威胁到她现在光鲜亮丽身份的东西。一些……关于停学事件,她拼命想掩盖的‘真相’。”

“真相”两个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刘雷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知道了?!她果然知道?!还是……她在试探?!他背在身后的手,掌心己经被U盘硌得生疼,冷汗浸湿了冰冷的金属外壳。他死死盯着秋暮晴,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答案。

秋暮晴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器材室角落里堆放的陈旧跳箱和垫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进行某种冷酷的剖析:“想想看,停学事件,最大的受益人是谁?表面上看,是你这个‘施暴者’受到了惩罚。但仔细想想……是谁在事发后,迅速撇清关系,扮演了无辜受害者的角色?是谁在舆论一边倒指责你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宽容’和‘后怕’,赢得了老师和同学的同情?又是谁……借着这件事,渐渐开始在学校摆脱与你的关系,甚至以此为跳板,塑造了自己‘识人不清、遇人不淑’的形象?”

她每问一句,都像在刘雷混乱的记忆里投入一颗炸弹!

是夏曦!

事发后,她哭着向老师诉说自己的“恐惧”和“无辜”,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冲动好斗”上!是她引导舆论,让他成了众矢之的!是她借着这件事,在高三最后阶段成功将自己塑造成了需要保护的“受害者”,赢得了更多的关注和便利!甚至……她后来能顺利进入到本市的那所大学,是否也与此有关?因为学校需要“安抚”她这个“受害者”?!

一个可怕的、被愤怒和仇恨蒙蔽的认知,在这一刻被秋暮晴冰冷的话语无情地剖开,血淋淋地呈现在刘雷面前!

“所以……”秋暮晴的目光重新落回刘雷惨白的脸上,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她怕你复读,不是怕你考上大学,而是怕你重回S中后有人告诉你真相,让你清醒过来。怕你开始怀疑,开始追查。怕那个被她精心掩盖、用来踩着你的尸骨往上爬的‘真相’,被你翻出来。一旦那个‘真相’曝光,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就会瞬间崩塌,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可能化为泡影。这才是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彻底踩死、赶出S中的真正原因!”

轰——!

秋暮晴的分析,如同惊雷般在刘雷脑海中炸响!所有碎片化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串联起来!夏曦反常的恐惧,杨睿诡异的背叛,王璐等人不遗余力的污蔑和羞辱……一切都有了最残酷也最合理的解释!

不是为了取乐,而是为了灭口!为了将他这个“定时炸弹”彻底清除出她的世界!退学,就是最彻底、最一劳永逸的方式!只要他不再是S中的学生,他追查真相的难度将呈几何级数增加!他作为一个“被开除的暴力狂”,说出的话也再无人会相信!

巨大的震撼和被彻底利用、践踏的耻辱感,让刘雷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但同时,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凝练的恨意,如同淬火的毒刃,在他心底缓缓成型。他不再只是愤怒,而是清晰地看到了敌人的目的和软肋!

就在这时,秋暮晴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他依旧紧握在身后的手,然后,极其自然地移开了。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刘雷。”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指令感,“想反击?想撕开她的伪装?那就活下去。像个影子一样,在S中‘正常’地活下去。让她们找不到借口,让她们的拳头打在空气里。然后……”她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无比,“找到那个能钉死她的‘真相’。找到证据,证明停学事件是她一手策划的骗局!证明杨睿的背叛!证明她才是那个满口谎言、心肠歹毒的操纵者!”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刘雷被仇恨烧灼的心弦上。

活下去……找证据……钉死她……

刘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决绝所取代。他背在身后的手,更加用力地攥紧了那枚冰冷的U盘。这……就是证据之一吗?

“你……”刘雷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几分失控的愤怒,多了几分探究的警惕,“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是谁?”

这是他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带着比之前更深的怀疑和不安。

秋暮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器材室高处小窗透进来的微光,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帮你?”她轻轻重复,嘴角似乎又弯起了那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我只是……讨厌看人渣得意。尤其是夏曦那种,披着光鲜外衣的人渣。”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真假。

“至于我是谁……”她微微侧头,目光投向器材室门口透进来的光线,“一个和你一样,想看她摔下来的人。这就够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出了器材室厚重的门,将刘雷和满室的昏暗、灰尘以及那个冰冷沉重的U盘,留在了身后。

刘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掌心紧握的U盘硌得生疼,秋暮晴最后那句“想看她摔下来”和思雨警告的“别信任何人”在脑中疯狂交织、碰撞。

他像站在两面巨大的镜子之间。一面映照着秋暮晴冷静到冷酷的分析和指向复仇的利刃;另一面映照着思雨带着担忧的警告和U盘里冰冷的背叛证据。两面镜子都在说话,都在试图告诉他真相,却又都带着致命的疑点。

谁是镜子?谁是幻象?谁是盟友?谁是毒蛇?

巨大的混乱和更深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但这一次,在那混乱的潮水之下,那枚冰冷的U盘,如同沉船的锚,死死地拽住了他。

教导主任办公室。

烟雾缭绕。教导主任烦躁地掐灭了不知道第几根烟,油光满面的脸上写满了戾气和不耐烦。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摊开着打印出来的校内论坛热帖截图,上面“跟踪狂”、“暴力狂”、“要求开除”的标题触目惊心。

“王主任,您看……这影响太恶劣了!”王璐站在办公桌前,一副泫然欲泣、义愤填膺的模样,“刘雷他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昨天差点在教室对李琳动手,前天还想打我!现在全校都知道他有暴力倾向,心理有问题!同学们都人心惶惶,生怕哪天被他报复!这种危险分子,怎么能继续留在我们S中?万一真出了事,谁负责啊?”

她身边站着杨睿。杨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沉重,附和道:“主任,璐璐说得对。我和刘雷……以前是朋友,但这次……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他自从被夏曦甩了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偏激,易怒,看谁都觉得要害他。昨天他还莫名其妙地冲我发火,说……说我们都背叛他。我真的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也担心其他同学的安全。”他语气诚恳,将一个“痛心疾首的前好友”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教导主任重重地哼了一声,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桌面上的帖子截图:“刘雷!这个刘雷!简首是我们S中的毒瘤!开学才几天?惹出多少事端!打架!顶撞老师!现在又闹出骚扰女同学、暴力倾向的丑闻!家长也联系不上!他爸……哼!”他想起了那个中断的电话和背景里的救护车声,更加烦躁。

“主任,证据确凿啊!”王璐赶紧加码,拿出手机,调出那张角度刁钻的、刘雷“逼近”李琳的照片,“您看!这还不是想动手?李琳都吓得不敢来上课了!还有昨天放学……”

“行了!”教导主任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王璐的话,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而抖动,“这种害群之马,绝不能留!影响太坏!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喂?校长办公室吗?我教导处老王!关于高三理一班学生刘雷的严重违纪问题,我请求立刻召开临时校务委员会!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坏!我的意见是——立即开除学籍!清除出校!”

挂断电话,教导主任阴沉的目光扫过王璐和杨睿:“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校方会严肃处理!绝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王璐和杨睿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

“谢谢主任!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王璐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和杨睿一起退出了办公室。

厚重的门关上。教导主任重新点起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快意。开除刘雷,不仅能平息舆论,给夏曦背后那位“打过招呼”的人物一个交代,更能彰显他教导主任的威严和雷厉风行!简首是一举多得!

他拿起笔,在早己准备好的《关于给予高三理一班学生刘雷开除学籍处分的建议报告》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报告里,罗列了刘雷开学以来的种种“劣迹”,重点突出了其“屡教不改”、“有严重暴力倾向及心理问题”、“对校园安全造成极大威胁”,并附上了论坛热帖截图和王璐等人提供的“证词”。

“刘雷……”教导主任看着报告上那个名字,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校务委员会紧急会议的通知,如同催命符般,迅速下发。

刘雷退学的倒计时,在阴谋的推动和权力的碾轧下,开始了最后、也是最急促的读秒。而他,这个风暴的中心,此刻还深陷在两面“镜子”的迷雾中,挣扎着寻找那唯一能撬动命运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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