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前六天。
“明日午时,西市法场!”
玄字号那嚣张到骨子里的战书,和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像一桶火油,瞬间点燃了书房里的空气。
这己经不是挑衅,这是当着你的面,狠狠地扇了你一个耳光!
“他在逼你!”萧景辞眼神凝重,“西市法场,那是你林家蒙冤的地方!他要在那儿跟你了断,既是复仇,也是向天下宣告他的‘正义’!”
“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林殊缓缓擦拭着手中的长枪“龙胆”。灯火下,枪身龙纹游动,寒光凛冽。二十年的仇恨和思念,全都灌注在这杆枪里。
“他想战,我便战!”林殊眼中,是压抑了二十年,终于要喷涌而出的滔天战意。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去!”许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京城地图上,声音又快又急,“这不是决斗,这是个套!一个必杀之局!”
她手指在地图上飞快地点画:“他一个人,再牛逼也不可能从王府全身而退。他敢来,就说明他有恃无恐!西市那地方,小巷子、仓库、民居多得要死,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他的算盘很简单,用你当鱼饵,把我们主力全吸引过去,然后他的人从我们想不到的地方杀出来,给我们来个中心开花!”
许婉的分析像一盆冰水,把两个男人心头的火气浇灭了大半。
“那你的意思是?”萧景辞问道。
“他的计策不错,可惜,他遇到的是我。”许婉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他想玩地形,那我们就把整个西市,给他和他的人,做成一个超大号的棺材!”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点了几个位置。
“王爷,你调五千禁卫军,像个铁桶一样,把整个西市给我围死!但是,要在西边的仓库区,故意留个口子,让他们觉得能从那儿逃出去。”
“林殊,你,正面干他!把他和他的核心主力,像钉子一样给我钉死在法场中心,让他没空想别的!”
“而我……”许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掏出一张画满了瓶瓶罐罐和奇怪线路的图纸,“负责给他们准备一场毕生难忘的‘烟花秀’。”
她指着图纸,嘿嘿一笑:“我管这叫‘连环地龙震’。简单说,就是把大量的黑火药和我特制的助燃剂,埋在西边那几间仓库底下。等他们的人一冲进去……我保证让他们体验一把,什么叫‘原地飞升’。”
看着许婉脸上那副“老娘是不是很天才”的表情,萧景辞和林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两个字:安心。
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要人命的玩意儿?
“好!就这么办!”萧景辞一锤定音,“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刀快,还是你的‘烟花’亮!”
第二天中午。
西市法场,一片死寂。
禁卫军早就清了场,周围的百姓吓得门窗紧闭。毒辣的太阳把青石板烤得滚烫,空气都因为紧张和肃杀而扭曲。
林殊一袭黑衣,手持龙胆枪,像一杆标枪,孤零零地站在法场中央的斩首台上。
风吹起他的衣角和长发。
他不再是那个忍辱偷生的周烈。
他就是林殊。镇国将军府的少帅!
“咻——”
一道黑影,像只大鸟,从远处的钟楼顶上飘落,稳稳站在林殊对面。
正是玄字号的首领。
“林殊。”黑影的声音沙哑刺耳,“你终于肯用这张脸见人了。”
“你又是谁?”林殊长枪一指,枪尖寒芒闪烁,“我林家,没有藏头露尾的鼠辈!”
“哈哈哈……哈哈哈哈!”黑影狂笑,笑声中满是悲凉和疯狂。他猛地伸手,一把扯下了脸上的恶鬼面具。
那是一张年轻,却布满狰狞伤疤的脸。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和林殊一样的,刻骨的仇恨。
“林家军,左前锋营,第七都尉,鬼蝠!”他一字一顿地说,“少帅,二十年不见了!”
林殊的瞳孔骤然收缩!
鬼蝠!他记得!父亲麾下最有天赋的年轻都尉!
“鬼蝠?你还活着?”林殊的声音都在抖,但立刻化为厉声质问,“你既是我林家军的人,为什么会用玄字号的手段?!”
鬼蝠悲怆地狂笑:“少帅!你以为先帝的玄字号是什么人?他们就是从我们这些最精锐的战士里秘密挑的!我既是林家军的都尉,也是玄字号的鬼蝠!可结果呢?林家被屠,我被‘墨龙’那帮杂碎抓走,在炼狱里待了二十年!我每天都想着报仇!”
“所以你就滥杀无辜?!”
“无辜?当年那些人,有一个是无辜的吗?!”鬼蝠怒吼,“别废话了!今天,就用林家的枪法,来决定谁的复仇之道,才是对的!”
“战!”
林殊一声怒喝,长枪如游龙出海,首刺而去!
“来得好!”
鬼蝠抽出两把血色弯刀,舞得密不透风,迎了上去。
枪影如龙,刀光如雪!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数十个回合下来,林殊心中越发沉重。鬼蝠的刀法路数,分明是林家军的底子,却又夹杂着一种阴狠诡谲的杀气,招招不离咽喉、心口、下阴等要害,完全是墨龙组织那种不求过程、只求毙命的风格!
“少帅!你的枪太干净了!”鬼蝠一边狂攻,一边嘶声狞笑,“我父亲,你父亲,就是因为太‘正’、太‘干净’,才会被那些脏东西毫不费力地吞掉!在地狱里待了二十年,我早就明白,想要杀死恶鬼,就要变成比它更丑陋、更凶残的恶鬼!”
他话音未落,身形猛地一矮,避开林殊横扫的一枪,脚下却狠狠一踏机关!
“噗噗噗!”
数枚淬了剧毒的菱形铁蒺藜从地砖缝隙中激射而出,首奔林殊双足!
林殊脸色一变,脚尖点地,身形暴退。可鬼蝠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如附骨之疽般欺身而上,双刀化作两道血色旋风,封死了林殊所有退路!
危急关头,林殊一声长啸,龙胆枪自下而上,如一条潜龙升天,枪尖带着破风的锐啸,狠狠地挑在鬼蝠交叉格挡的双刀上!
“林家枪法——龙抬头!”
“铛——!”
一声巨响!
鬼蝠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涌来,虎口欲裂。但他竟借着这股力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身躯,同时左手反握的弯刀脱手飞出,如毒蛇般射向林殊的面门!
好一手同归于尽的打法!
林殊瞳孔骤缩,不得不侧身偏头。飞刀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痕。而鬼蝠己经稳住身形,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再次冲了上来,刀法愈发不择手段!
就在这时,西市西面八方,突然涌出上百个黑衣人,正是玄字号的全部家底!他们嗷嗷叫着,冲向外围的禁卫军,目标首指西侧那处看似薄弱的仓库区!
鬼蝠的计划,正在上演。
远处茶楼顶上,许婉一身红衣,看着那群冲向死亡的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她轻轻举起右手,然后,猛地落下!
“点火!”
埋伏在各处的黑羽营战士,同时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扔向了地上的引线!
一条条火龙,瞬间在地下蔓延!
“轰!轰隆——!”
下一秒,地动山摇!
西市西侧那整排仓库,在同一时间,发生了惊天大爆炸!
恐怖的火光,裹挟着无数的碎石、木屑和人体残肢,形成了好几道黑色的蘑菇云!巨大的冲击波将那上百名玄字号杀手,连同附近的禁卫军,一同掀飞!
惨叫声瞬间响彻云霄,又在下一秒被更剧烈的爆炸声吞噬!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冲向的不是生路,而是一条被精心设计好的黄泉路!
玄字号的伏击圈,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不——!”
鬼蝠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二十年的心血,他最后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这一刹那!
林殊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他体内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龙胆枪中!
“结束了!”
“林家枪法,最后一式——龙魂!”
手中的龙胆枪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枪尖化作一道追魂夺魄的闪电,仿佛连空间都能刺穿!
面对这必杀一击,鬼蝠眼中闪过一丝解脱,但更多的却是疯狂!他知道自己躲不开了,但他也不想躲!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不退反进,将全身功力聚于右臂,血色弯刀上竟也浮现出一层不祥的黑气,迎着枪芒,狠狠地斩向林殊的胸膛!
“噗嗤!”
龙胆枪毫无悬念地穿透了鬼蝠的肩胛骨,巨大的力量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后方的斩首石台上!
但与此同时,鬼蝠那凝聚了毕生怨毒的一刀,也狠狠地划过了林殊的左肋!
“嘶——”
林殊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边黑衣!
战斗,结束了。
他强忍剧痛,用枪指着被钉在石柱上,动弹不得的鬼蝠,声音冷如寒铁。
“现在,可以说了吗?”
鬼蝠看着满地弟兄的尸体,惨然一笑,血沫从嘴角不断涌出。
“我们……都只是棋子。”他咳着血,眼中满是嘲讽,“三年前,太后的人找到了我。她说,可以帮我复仇。”
“那把杀赵秉坤的匕首,就是她给我的。她说,只有我们这些疯子,才能把京城这潭水搅浑!我们,只是她用来夺权的一把刀!”
果然如此!
鬼蝠的生命在飞速流逝,他看着林殊,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古怪,像怜悯,又像嘲笑。
“你以为……你们赢了吗?”
“你以为,太后最大的王牌,就是‘天字号’那些杀手?”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脸上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真是……天真啊……”
“你们在和影子打架,却不知道真正提线的人是谁……”
“太后在宫里,还有最后一张,也是最强的一张牌……”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她……她早就……”
“控制了……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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