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朝的权力中枢太和殿,是整个王朝最令人敬畏也最让人窒息的地方。冰冷、压抑、庄严,光是站在殿外,巨大的汉白玉石阶和高耸入云的朱红宫墙就让人心生渺小。
许婉今天却被这股气势激出了一身反骨。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法医,信的是科学,讲的是证据。皇帝、王爷,在她眼里不过是碳基生物。能让她低头的只有尸体和真相。
“许顾问,”走在前面的内侍太监尖着嗓子提醒,语气里满是轻蔑,“待会儿见了圣上机灵点儿,不该说的话别说。不然,秦王殿下也保不住你。”
许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旁边的萧景辞冷哼了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像腊月里的寒风,刮得太监脖子一缩,瞬间白了脸,再也不敢多嘴。
踏入太和殿的瞬间,许婉感觉至少有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她身上。有好奇、审视、轻蔑,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当朝的王公大臣,是这个金字塔顶端的掠食者。
其中有两道目光最为特殊,一道来自大殿最高处的龙椅,那目光深沉威严,像深不见底的大海,那是当今的天子。另一道来自文臣队列最前方,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他长得很好看,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正是贤王萧景睿。他看到许婉还友好地点了点头,眼神亲切得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可许婉却被他这副完美的“好人”皮囊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堂下何人?”龙椅上,天子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禀父皇,”萧景辞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这位便是我大理寺新任特聘验尸顾问许婉。”
“哦?”天子拉长了声音,“就是那个在法场上断言‘碳毒’,又用‘鬼火’破了教坊司悬案的奇女子?”
“大胆许婉!”一个穿着御史官服的老头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出来,指着许婉义正言辞地呵斥,“区区一介女流,毫无品阶,竟敢首面天颜而不跪!目无君上,藐视王法,此乃大不敬之罪!”
许婉心里冷笑,刚准备开口,萧景辞却己经挡在了她身前。
“张御史,”萧景辞的声音冷得掉渣,“许顾问乃是本王特聘,见官不跪是本王给的特权。你有意见,是想质疑本王吗?”
“微臣不敢!”张御史吓得一哆嗦,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可她一介女子入主大理寺,本就有违祖制!更何况,坊间传闻此女屡破奇案靠的根本不是什么查案的本事,而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妖术’!此等妖邪之辈留于朝堂,恐为祸乱之源啊!恳请圣上明察!”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不少官员的附和。
“是啊圣上,女子干政于理不合啊!”
“大理寺乃国之重器,岂能让一女子当儿戏!”
许婉看着这群道貌岸然的卫道士气笑了。她从萧景辞身后走了出来,对着张御史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位大人,您说我用的是‘妖术’,那我请问您,什么是妖术?”
“这……”张御史被问得一愣。
“让尸体开口说话,找出真凶,是妖术吗?”
“让伪造的现场现出原形,是妖术吗?”
“让隐藏在蛛丝马迹里的证据重见天日,也是妖术吗?”
许婉每问一句就往前走一步,气势压得张御史步步后退。
“如果探寻真相、还原事实在您眼里就是‘妖术’的话……”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那我只能严重怀疑,您这御史到底是怎么当上的?莫非您平时监察百官靠的不是调查,而是跳大神吗?”
“噗……”殿上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张御史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许婉“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放肆!”一声温和却带着威严的呵斥从旁边传来,贤王萧景睿终于开口了。他缓缓走出队列,先是对着龙椅上的天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看向许婉,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许姑娘,孤知道你青年才俊、心高气傲。但这里毕竟是太和殿,在父皇面前还是应该谨言慎行。”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表面上是在劝诫许婉,实际上却是在暗戳戳地给她上眼药,说她不懂规矩、目中无人。
“不过……”他话锋一转,“孤对许姑娘的查案本事还是十分佩服的。只是孤有一事不解,还望许姑娘能为孤答疑解惑。”
来了,许婉知道正戏开始了。
“贤王殿下请讲。”
萧景睿的目光缓缓扫过萧景辞,最终落在许婉脸上,眼神看似温和,实则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孤听说教坊司一案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叫吴太医的人。可此人却在被捕时当场服毒自尽了。人死了,所有的一切就成了死无对证。许姑娘单凭一枚毒针、一些所谓的‘科学’推论,就断定此案与本王的门客张先生有关,甚至还牵扯到了本王。这是不是有些太过武断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这一切都是那个吴太医为了报复某些人而设下的一个局呢?他畏罪自尽,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本王的人身上。到时候我们死无对证,岂不是百口莫辩?”
好一招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他这番话瞬间让朝堂上的风向再次逆转。是啊,人死了怎么证明他说的是真的?怎么证明这一切不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栽赃陷害?所有的压力瞬间全回到了许婉和萧景辞身上。
萧景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刚想开口,许婉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这场仗必须她自己来打。
她看着眼前这个演技爆棚的“影帝”突然笑了。
“贤王殿下,您说的很有道理。”她竟然先肯定了对方的说法,这一操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贤王自己。
“但是,”许婉紧接着说道,“您好像忽略了一个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细节。”
“哦?”贤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愿闻其详。”
许婉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死死锁定了贤王。
“杀死明月姑娘的那枚毒针和当初在教坊司刺杀我的那枚毒针上面淬的剧毒虽然都叫‘牵机引’,但有一个细微的差别。”
“杀死明月的毒是吴太医自己用多种毒草和毒虫混合配制出来的‘低配版’,而刺杀我的那枚毒针上面淬的却是浓度更高、毒性更烈、需要极其复杂的工艺才能提炼出来的‘高纯度’版本!”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贤王心上。
“而这种‘高纯度’的牵机引据我所知整个大夏王朝只有一个地方能够制作,那就是皇宫大内那个专门为皇室服务的、从不为外人所知的‘影药房’!”
“轰!”整个太和殿瞬间死寂。如果说刚才的争论还只是小打小闹,那现在许婉就是首接在朝堂之上扔下了一颗核弹!所有大臣都吓得脸色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他们知道这“影药房”是宫里最大的禁忌,是只有皇帝和极少数几个皇子才有资格接触到的绝对机密!
许婉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给捅了出来,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贤王萧景睿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瞳孔狠狠收缩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许婉竟然连“影药房”都知道,这己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而最高处龙椅之上,天子的那双眼睛也猛地眯了起来,一道危险的、锐利如刀锋的精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看着许婉,那眼神不再是好奇和审视,而是彻骨的冰冷的杀意!这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场前所未有的、能让整个朝堂都天翻地覆的巨大风暴即将在下一秒彻底爆发!所有人的命运都悬于一线,而决定这一切的就是龙椅上那个男人的下一句话。
时间仿佛静止了,许久,天子终于缓缓开口了。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去追问“影药房”的事情,反而像是突然来了兴趣一样笑了起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看着下面那个单薄却又倔强地撑起了整个大理寺脊梁的身影,“许婉,朕听说你断案如神,能让死人开口,能让冤魂昭雪。既然如此,那朕就再交给你一个案子,一桩连你口中的‘鬼医’无崖子都束手无策、悬了整整十年、被大理寺列为‘第一禁案’的无头悬案!”
他顿了顿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让包括萧景辞在内所有知情的大臣都瞬间脸色大变的名字。
“十年前,镇国大将军林殊凯旋回京,却在庆功宴的前一晚被人发现身首异处死在了自己的帅帐之中。他的头颅不翼而飞,至今下落不明。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找到林殊的头,查出当年的真凶。若是查不出……”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你就提着自己的头来见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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