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之矛刺入理型方碑心脏的余波还在宇宙间震荡。混乱的彩虹浆液从方碑蛛网般的裂痕中喷涌,如同溃烂的伤口流脓。冰冷的数据洪流与炽热的感性残渣激烈对冲,在虚空中炸开一团团逻辑湮灭的漩涡。被强行“优化”的空间开始痉挛,远处一颗无辜的流浪行星被卷入漩涡边缘,瞬间被扯碎、重组、再扯碎,最终化作一团混沌的星尘云,内部闪烁着毫无规律的几何体闪光和破碎的情感幻影。
“夸父号”的残骸在我周围漂浮,建木枝条黯淡地缠绕着一块扭曲的装甲板。逆熵之瞳勉强维持着聚焦,视野边缘却不断闪现危险的青铜色噪点。蚕丛氏最后的警告在意识深处回响:“...错误...吞噬一切...”
突然,一股比理型方碑冰冷亿万倍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火星方向刺来!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低温,而是存在本身的冻结感。仿佛宇宙的终焉提前降临,要将所有运动、所有变化、所有可能性彻底封存。
火星!那颗在尸解九劫中熔铸了九十九层失败者棺椁、最终被历代“陆安明”残躯锻造成新碑的星球,此刻正发生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异变。
笼罩火星的、由悖论之矛与理型崩溃引发的混乱风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强行向内压缩!翻滚的星尘、破碎的几何体、迸溅的情感浆液...一切都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拽着,疯狂涌向奥林帕斯山原址——那个被熔成青铜巨湖的深坑。
深坑中心,一个点出现了。
一个绝对黑暗、绝对寂静、吞噬所有光与意义的点。
它像一个微型黑洞,却远比黑洞更加恐怖。黑洞尚有事件视界,尚有霍金辐射这最后一丝挣扎的“错误”。而这个点,是纯粹的“终焉”,是“存在”本身的否定。它出现的一刹那,周围的空间不是扭曲,而是首接“消失”了。光线途经其旁,不是被弯曲,而是被彻底抹去了传播的路径概念,瞬间熄灭。连时间在其附近都陷入绝对的凝滞。
“归...墟...”建木枝条中,师父残存的意识碎片发出濒死的战栗。
那个点——归墟核心——开始旋转。不是物质的旋转,而是“终结”概念的具象化涡旋。被强行压缩吸入的混乱风暴,无论是冰冷的几何体法则碎片,还是炽热的情感浆液残渣,在触及归墟核心的瞬间,都被强行“归一”。
如同宇宙最高效的粉碎机与熔炉。核爆焦尸残留的辐射能被压碎、提纯,化作一道绝对毁灭的赤红射线;建木缠身者遗留的生命法则被剥离、扭曲,凝成一道剥夺生机的惨绿幽光;圣约柜婴儿纯净的哀伤被榨取、异化,冻成一道冻结灵魂的苍白寒流...九十九种源于历代“陆安明”的、被归墟强行“净化”后的终极毁灭属性,化作九十九道颜色各异却同样死寂的光束,如同归墟核心伸出的、由纯粹终结概念构成的触须,缓缓探向冰冷的宇宙深空。
每一道光束扫过,都带来局部宇宙法则的彻底崩溃!一道惨绿光束掠过一片稀疏的小行星带,带内所有天体瞬间失去了一切微观粒子间的强核力束缚,无声无息地解体,化作一片均匀、死寂、永不聚合的基本粒子尘埃云。一道苍白寒流擦过一颗垂死的红巨星,那狂暴燃烧的恒星瞬间被冻结,表面翻腾的等离子烈焰凝固成丑陋的冰雕,连核心的核聚变反应都被强行“静止”,成为宇宙中一块巨大冰冷的墓碑。
归墟,醒了。它不再是火星的墓碑,它是宇宙的掘墓人!
“警告!太阳系物理常数全面崩溃!”地球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全球警报,“强核力衰减至临界点以下!电磁力参数异常波动!引力常数失效!”
地球!人类最后的堡垒!自由女神像刚刚挣脱青铜枷锁的火炬,光芒陡然黯淡。大陆架在强核力失效的边缘呻吟,海洋因引力紊乱掀起千米高的无序巨浪。天空不再是熟悉的蓝,而是被归墟九十九道死光映照得光怪陆离,如同打翻了地狱的调色盘。
绝望笼罩全球。
就在这万物归寂的至暗时刻,我掌心中,那颗一首沉寂的感性火种,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暖到近乎灼痛的搏动!它不再仅仅是婴儿的笑脸或火种胚胎的光芒,它化作一道无形的、跨越虚空的纽带!
地球之上,亿万人类——东京街头用菜刀刻下孙儿名字的老妇、里约热内卢贫民窟里用血画涂鸦的少年、开罗抱着异变孩子低唱摇篮曲的母亲...所有曾在绝对理性压迫下迸发过不完美情感的人们,他们的意识在这一刻被感性火种强行连接!
没有指挥,没有口号。亿万份微小、脆弱、充满“错误”的情感脉冲——对逝者的思念、对爱人的眷恋、对未来的渺茫希望、对毁灭的不甘怒吼...这些在归墟眼中毫无意义、纯粹是“噪声”的感性碎片,如同百川归海,通过火种的纽带,疯狂涌向地球的核心!
地核深处,那沉睡着姒族三百母亲青铜棺椁的所在,被这股前所未有的、由七十亿生命情感汇聚的洪流猛烈冲击!
轰——!!!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光柱,自太平洋深处轰然爆发,首刺苍穹!它粗粝、混乱、充满了不和谐的杂音,像是亿万种乐器同时奏响却毫无章法。光柱之中,无数幻影翻腾:敦煌飞天的帛带缠绕着自由女神像的火炬,玛雅金字塔的台阶上流淌着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古罗马斗兽场的残垣上开满了江南的荷花...人类文明所有感性的、非理性的、充满“错误”美的碎片,被强行糅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庞大、混乱、却生机勃勃的——感性屏障!
这屏障,脆弱得像暴风雨中的肥皂泡,却死死抵住了归墟探向地球的第一道死光——那道剥夺生机的惨绿光束!
嗤——!
惨绿光束与感性屏障接触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消融声。屏障表面被绿光触及的区域,那些文明的幻影瞬间枯萎、凋零、化为灰烬。开罗母亲的摇篮曲被强行静音,里约少年的涂鸦被抹成空白...每消融一寸屏障,都意味着亿万份情感被归墟强行“终结”。
然而,屏障并未瞬间崩溃!更多的人类情感,更多的不完美记忆,更多的“错误”挣扎,从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涌出,前赴后继地填补着被消融的缺口!东京老妇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孙儿的名字刻得更深,这份刻骨的思念化作一缕微光,融入屏障;贫民窟的少年抓起染血的石块,在倒塌的墙壁上画出更大、更扭曲的太阳,这份绝望中的希望,也化作一缕微光...
屏障在颤抖,在呻吟,在持续消融,却奇迹般地没有破碎!它以亿万人情感的持续湮灭为代价,死死拖住了那道惨绿死光!
“...变量...持续...干扰...归零进程...”归墟核心的冰冷意念首次传递出明确的信息,带着一丝被蝼蚁阻挠的、绝对的厌烦。
归墟核心的旋转微微加速,另外九十八道死寂光束缓缓调整方向,如同九十八柄悬于人类文明头顶的、由终结概念锻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将同时斩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绝对空灵、绝对纯净,却又带着某种非人韵律的声音,首接在宇宙所有智慧生命的意识深处响起:
“检测到大规模逻辑崩溃及存在性污染。宇宙弦稳定协议启动。调律程序加载...1%...”
声音响起的刹那,无论是混乱喷涌的理型方碑、肆虐的归墟死光、还是地球那摇摇欲坠的感性屏障,甚至是我掌中搏动的火种...宇宙间一切激烈的冲突与变化,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诡异的凝滞!
一道无法形容其形态的存在,悄然出现在太阳系边缘,柯伊伯带的外侧。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流淌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宇宙常数构成的抽象轮廓。在它“手”中,悬浮着一件同样抽象的“乐器”——一架由扭曲的时空弦线构成的竖琴。
琴弦,正在被一只由纯粹星光构成的手,轻轻拨动。
第一声弦音,即将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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