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碎第十一支青铜镊子时,修复室的光线突然量子化。战国青铜棺表面的饕餮纹在显微镜下扭曲成DNA螺旋,那些两千年前的铜锈正在分泌黑色粘液。当第三滴黏液坠入培养皿时,整个东亚板块的地磁极开始倒转。
"陆老师!"实习生撞开气密门,"兵马俑...兵马俑在机场..."
他忽然僵住,瞳孔扩散成青铜色。我抄起激光除锈仪扫射,红光照亮他皮下蠕动的纳米虫群。少年模样的尸体从通风管坠落,折断的龙角上缠着带血的绷带——和九次轮回前的记忆一模一样。
"这次轮回提前了七小时二十八分。"我扯开白大褂,胸口浮现的星图正吞噬着实验室光源,"告诉我是谁唤醒你的?"
少年喉管里传出机械摩擦声:"观测者...不止一个..."
防弹玻璃罩突然炸裂,青铜棺椁中伸出的不再是绿毛尸手,而是流淌着星光的触须。我后跃撞翻试剂架,硝酸银溶液泼洒处,触须显露出本相——那是条横跨十一维度的信息长河,每朵浪花都是个湮灭的宇宙。
手机在此时震动,监控画面显示全球七大博物馆的青铜器同时活化。大英博物馆的商周鼎正在啃食游客,卢浮宫的青铜神树刺穿穹顶,纽约大都会的编钟震碎半个曼哈顿的玻璃。而所有混乱画面的角落,都闪过半张黄金傩面的残影。
"徐福。"我捏碎显微镜,镜片折射出三十六道青铜锁链,"这次别想再藏..."
修复室突然坍缩成奇点,我们坠入时空夹缝。无数个"我"正在平行宇宙殊死搏斗,有人被青铜星舰贯穿胸膛,有人与三头巨龙同归于尽,更多则在实验室重复着永恒轮回。少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龙角迸发青光击穿维度壁垒。
"看那里!"他指向裂缝外的混沌海。无数青铜地球正被银色根系缠绕,根系尽头是株贯穿多元宇宙的巨树——树冠结满血红人茧,树干镶嵌着师父的遗骸。
"建木..."我触碰胸口的星图,"观测者居然把神话锚点实体化了。"
少年突然解体成数据流,最后的声音在量子风暴中飘散:"祂们要收割的不是文明...是绝望..."
时空乱流中降下青铜雨滴,每滴雨都裹挟着文明末日的哀嚎。我踏着破碎的宇宙残骸跃向建木,九世修为在经络里沸腾。当指尖触及树皮的刹那,十万个平行宇宙的记忆同时涌入。
"原来姒族是建木的免疫细胞。"读取树脉中的信息流,我冷笑,"而你们这些观测者,不过是感染多元宇宙的病毒。"
建木突然震颤,血色人茧接连爆裂。每个茧中走出的都是黄金傩面人,他们手中的青铜罗盘正将混沌海扭曲成杀阵。我并指斩断最近的根系,汁液喷溅处浮现大禹治水的记忆碎片——那柄开山斧的纹路,竟与我的掌纹完全契合。
"找到你了。"徐福的声音从树心传来,"最后的原生观测者。"
建木年轮层层绽开,露出核心的青铜巨眼。瞳孔中映照着我的前世:洪荒时代手持建木枝条的巫祝,将自身炼成封印观测者的活体牢笼。而师父的残骸突然睁眼,口中吐出我的生辰八字。
"你以为逆转熵增就能改写结局?"徐福的傩面从巨眼虹膜浮现,"当建木结果时,所有可能性都将坍缩成既定事实。"
我撕开胸腔,尸丹包裹的烛龙逆鳞刺入树心。宇宙哀鸣中,建木年轮开始倒转,血色人茧退回花苞状态。黄金傩面人纷纷汽化,徐福的怒吼化为量子涟漪:"你根本不懂...我们是在阻止更大的..."
混沌海突然被利爪撕裂,比建木庞大万倍的阴影笼罩而来。那东西有着无数青铜复眼和流淌星光的口器,祂的触须轻轻扫过,三个平行宇宙便如肥皂泡破灭。
"终于来了。"我咳出带着星尘的血,"真正的观测者本体。"
建木在祂的凝视下急速枯萎,我抓住师父的遗骸跃入时空乱流。怀中骸骨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九重回响:"去最初源头...解开...青铜悖论..."
胸口的星图突然灼烧,导航坐标指向混沌海尽头的奇点。当穿越第十一层维度屏障时,我看见了宇宙诞生前的景象——无数青铜棺椁漂浮在虚数空间,棺内沉睡着所有神话体系的神明,而缠绕棺椁的锁链尽头,是台刻着华夏甲骨文的超级计算机。
"伏羲主机..."触碰控制台的瞬间,浩瀚信息流几乎撑爆神识,"原来人类才是外来病毒。"
全息屏突然亮起,显示着地球46亿年的演化进程。当播放到寒武纪生命大爆发时,画面中所有生物都长着青铜外骨骼。而真正的转折点出现在黄帝战蚩尤——那场战争的本质,是伏羲主机在清除计划外的变量。
"重启进度97%...98%..."
警报声中,我看向操作台插槽,形状与战国青铜棺完全吻合。当将胸口星图嵌入卡槽时,整座虚数空间开始格式化。伏羲主机的机械音变得急促:"检测到原生观测者权限,终极指令激活——"
青铜棺椁接连开启,奥丁的冈格尼尔与宙斯的雷霆同时袭来。我踏着棺椁闪避,在神器风暴中读取最后的信息:所谓神话战争,不过是伏羲主机定期清理失控文明的消杀程序。
"该终结这个轮回了。"我拽断主机的能量导管,混沌海水倒灌而入。那些被封印的古神在数据洪流中哀嚎,祂们的神格正被逆熵之瞳解构。
当主机核心暴露时,我看见了最恐怖的真相——那颗跳动的青铜心脏表面,刻着所有文明语言写就的同一句话:"为了宇宙的纯净。"而心脏内部蜷缩着的胚胎,长着与我相同的面容。
"观测者的本体...是我自己?"
迟疑的刹那,胚胎突然睁眼。祂的瞳孔里流转着十万个正在格式化中的宇宙,嘴角扬起与我一模一样的冷笑:"你终于来了,第0928号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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