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白展堂荐客,江湖旧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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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白展堂荐客,江湖旧友至

 

墨韵轩里,残留的墨汁味混合着新纸的草木清香,形成一种奇特的书卷气息。林阳还在对着那本被李大嘴“抽象艺术”洗礼过的账簿发愁,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小心翼翼地将几页墨点最重的撕下,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新铺开的宣纸上,映着他专注而略显笨拙的身影。笔尖悬停,努力回忆着被墨梅掩盖的数字,手腕的酸涩感又隐隐传来。

“啧,这大嘴哥,劲儿是真大…” 他揉着手腕,小声嘀咕。

“林——掌——柜!忙着呢?” 一个滑溜带笑的声音伴随着两道身影堵住了门口的光线。

白展堂像只灵巧的猫,一步跨进来,习惯性地用眼睛“踩”了一遍店内陈设,才将目光落在林阳身上。

他脸上挂着那惯常的、仿佛随时能顺走点什么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

他身边跟着一人,身形清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藏青色旧布衫,面容带着风霜之色,唯有一双眼睛,沉静清亮,如同古井深潭,偶然掠过柜台上的纸墨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光芒。

“哟!白大哥!稀客稀客!” 林阳立刻放下笔,堆起热情的笑容起身招呼,目光敏锐地在白展堂的停顿眼神和这位“穆先生”沉静的气质间打了个转,心里暗道:来了个不简单的!“这位先生是…?”

“给你带财神爷来了!” 白展堂夸张地一扬手,侧身让出身边的“穆先生”,声音压低却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炫耀,“这位是穆先生,俺的老…呃…老相识!那可不是一般的懂行!想置办点真正压箱底儿的好纸好墨!” 他特意在“懂行的”和“压箱底儿”上加了重音,还朝林阳使劲挤了挤眼。

林阳心领神会,笑容更盛:“穆先生快请里面看!小店新开张,承蒙白大哥关照,您需要点什么?纸墨笔砚,不敢说包罗万象,但上好的东西,也搜罗了一些,您尽管掌眼。”

薛慕华——化名穆先生——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言语。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林阳身后的货架,步履无声地随着白展堂走近柜台。那审视纸墨的眼神,专注得如同老匠人打磨器物。

就在这时,门口又探进来一个脑袋,紧接着是佟湘玉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精打细算腔调的声音:“哟!展堂?你在这儿干啥呢?稀客呀!这位先生是……” 佟湘玉人未到声先至,她身后还跟着探头探脑、一脸好奇的郭芙蓉和端着个托盘的祝无双。

“掌柜的!” 白展堂连忙转身,脸上堆笑,“这不,给林掌柜介绍个贵客嘛!穆先生,想买点好纸好墨!” 他赶紧介绍,生怕佟湘玉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佟湘玉眼睛一亮,做生意拉关系可是她的本能,立刻热情洋溢地跨进来:“哎呦!穆先生啊!欢迎欢迎!一看您就是风雅之士!林掌柜的纸墨那是顶好的!在我们七侠镇,那是这个!”

她比了个大拇指,又转头对无双道,“无双啊,把南瓜饼和酱瓜给林掌柜放下,顺便问问穆先生要不要尝尝我们同福客栈的点心?刚出锅的,香着呢!”

祝无双乖巧地将托盘放在柜台上,上面是金黄的南瓜饼和一碟脆生生的酱黄瓜。她看向薛慕华,温婉一笑:“穆先生,您尝尝?”

薛慕华的目光终于从纸墨上短暂移开,对着佟湘玉和祝无双微微欠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多谢掌柜美意,不必麻烦。在下只为纸墨而来。” 语气客气但带着不容打扰的疏离。

佟湘玉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依旧笑呵呵:“没事没事!您忙您的!林掌柜,好好招呼贵客啊!”

她眼神示意郭芙蓉别乱说话,自己却拉着无双退到一旁,显然没打算立刻走,一副“我看看热闹”的架势。

郭芙蓉则好奇地打量着薛慕华那身旧布衫,又看看他那双异常清亮的眼睛,小声嘀咕:“这大叔看着…挺特别啊?”

白展堂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穆先生最近…呃…雅好丹青,想寻些顶用的。”

他搓着手,替薛慕华说明,“纸要韧性强、吃墨好,墨要烟细胶轻、发墨如油那种。” 他说得颇为内行,显然是转述要求。

薛慕华终于再次开口,指着柜台里一种略显粗糙的纸张,声音不高,略带沙哑:“掌柜的,可有‘净皮’或‘特净’的熟宣?厚薄适中,纹理匀净者为佳。此纸毛躁,易洇墨散锋,非上选。”

林阳心中暗赞一声“行家”,不敢怠慢,连忙转身,从最里面一个单独的格子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刀纸来。纸色如象牙,细腻匀净。

“穆先生好眼力!您请看这个,” 林阳小心展开一角,“正宗的徽州泾县‘净皮熟宣’,三年陈青檀皮料,百遍捶打,特制胶矾,厚薄匀称,纹理细腻,韧性强,吃墨不洇,最能表现笔触墨韵。”

薛慕华眼中专注的光亮起。他倾身,隔着柜台审视,伸出指尖极其轻柔地在纸边缘捻了捻,感受质地;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嗅闻纸香。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转向墨锭,“墨呢?”

林阳精神一振,取出几锭锦盒装着的墨锭打开:“您看这几锭上好的松烟。这锭色泽纯黑泛紫光,徽州老胡开文家顶烟;这锭胶法独特,发墨极快;还有这油烟墨,色泽乌亮,适合工笔重彩…”

薛慕华的目光在墨上游移,最终落在那锭紫光顶烟松墨上。他拿起,掌心掂量,对光细看色泽纹理,沉稳专业。

“此墨尚可,” 他平淡评价,“烟质算细,胶法老道,窖藏约五到七年。发墨需试。” 放下墨锭,拿起旁边那锭油烟墨,只凑近鼻端一闻,眉头几不可察一蹙,放下。“此墨胶重,火气未褪,燥性太盛,久用伤笔损纸。”

这番点评简洁精准,首指要害。连一旁“旁听”的佟湘玉都忍不住小声对无双说:“听听!这才是行家!比秀才那嘚啵嘚啵引经据典实在多了!”

林阳由衷佩服:“穆先生果然行家!这油烟墨是新货,确需沉淀。您看这顶烟松墨可合用?若要试墨,我这就研开。” 说着去拿砚台。

“不必麻烦。” 薛慕华摆摆手,目光定在净皮熟宣上,“纸与这墨,各要一份。再取一支小号狼毫,笔锋需尖、齐、圆、健,蓄墨适中即可。” 要求明确,没有废话。

“好嘞!您稍等!” 林阳立刻麻利配货。

就在这时,门口又是一阵喧哗。李大嘴那洪亮的嗓门响起:“林掌柜!俺来给你赔不是了!那账本…” 话音未落,他那壮硕的身躯就挤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拿着本书的吕秀才。

李大嘴一眼就看到柜台边那本被撕掉几页的账本,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搓着手:“哎呀呀!林掌柜!你看俺这…这臭手!劲儿使大了!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他嗓门太大,震得墨韵轩嗡嗡响。

薛慕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不喜喧闹。

吕秀才赶紧拉了一把李大嘴,低声说:“大嘴!小点声!没见有贵客在买东西吗?” 他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薛慕华正在看的墨和纸上,又看了看薛慕华本人,眼神里立刻充满了学究式的探究和敬畏,“嘶…这位先生气度不凡,点评纸墨言简意赅,字字珠玑,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薛慕华只是淡淡瞥了秀才一眼,并未理会。林阳正专心打包,小心包裹宣纸边缘以防折损。他一边忙活,一边在脑海里默默呼唤:【系统,查询这位‘穆先生’的信息,尤其纸墨药材方面。】

几秒沉寂后,淡蓝文字浮现:

【目标人物:化名“穆先生”。部分信息检索中…】

【信息片段:对传统文房西宝(尤其纸、墨、药材)有精深研究与实践经验… 精通…】

【警告:核心身份信息及部分关联信息遭遇高级屏蔽,权限不足,无法访问。查询终止。】

【提示:目标人物对您无恶意。】

高级屏蔽?林阳包纸的手几不可察一顿。这逍遥系统头一回“权限不足”!这位“穆先生”,果然深不可测!白展堂的神秘态度、系统提示…此人定是身份敏感的隐退江湖高人!林阳心中好奇翻涌,脸上笑容依旧职业。

“穆先生,您的东西齐了。净皮熟宣一刀,顶烟松墨一锭,狼毫小楷一支。承惠,纹银三两五钱。” 林阳将包好的东西放在柜台上。

薛慕华点头,未还价,从旧布衫内袋取出素色钱袋,倒出成色不错的碎银和铜钱,清点好,推到林阳面前。动作干脆利落。

白展堂在一旁看得首咂嘴:“啧啧,老…穆先生,您这出手,还是这么…爽快!” 差点又秃噜嘴。

林阳点收无误,收好银钱。交易完成。

薛慕华拿起那包文房,对林阳微颔首:“林掌柜,东西不错。多谢。” 平淡语气中,“东西不错”己是极高评价。

“穆先生满意就好!您慢走,随时欢迎!” 林阳笑着拱手。

薛慕华转身欲走。佟湘玉见状,立刻发挥生意人本色,凑前一步笑道:“穆先生慢走啊!以后常来!想吃饭喝茶随时来我们同福客栈!包您满意!”

郭芙蓉也脆生生加了句:“大叔再见!” 李大嘴挠着头,憨厚地笑着:“先生慢走!” 吕秀才则恭敬地作了个揖。

薛慕华脚步未停,只是再次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众人的热情,抱着东西沉稳地向外走去。他身形清癯,那身旧布衫在阳光下,却仿佛透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孤高。

白展堂却没立刻跟上。他故意落后,等薛慕华身影消失在街角,才猛地窜回林阳跟前,几乎是贴着他耳朵,用极低的气音,神秘又带点敬畏地说:“林老弟!哥哥我给你透个底儿!”

他眼睛警惕地扫视门外,“这位爷,可不是一般人!那真是…庙小菩萨大!早年间…啧啧…”

他做了个高深莫测、翻云覆雨的手势,“…在道上,是这个!响当当的人物!后来嘛…嗨,金盆洗手,隐姓埋名啦!你心里有数就行,千万把嘴缝严实了!他这身份…啧啧,水太深!淹死个把人不带冒泡的!”

他用力拍了拍林阳肩膀,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

林阳配合地露出震惊和了然的神情,重重点头:“明白!白大哥放心,我懂规矩!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多谢您引荐!” 他心里对白展堂的话和系统的“高级屏蔽”己确信无疑。

“行!那哥哥我也撤了!回见啊林老弟!佟掌柜,走了啊!” 白展堂目的达到,心满意足,身形一晃,像阵风似的溜了。

店里顿时又热闹起来。佟湘玉立刻凑到柜台前,拿起那锭被薛慕华嫌弃的油烟墨闻了闻:“哎呀,这墨看着挺好啊?那位穆先生真说胶重火气大?啧啧,高人就是高人,鼻子比狗…咳,比仪器还灵!”

李大嘴则看着那本残破的账簿,一脸愧疚:“林掌柜,俺…俺明天帮你抄账本!俺保证轻点写!”

吕秀才一脸神往:“这位穆先生,气度沉凝,目光如炬,言必有中!定是隐世的书画大家!不知能否有机会请教一二…”

郭芙蓉拿起一块南瓜饼塞进嘴里,含糊地说:“这大叔神神秘秘的,连佟掌柜的面子都不太给,架子不小嘛。不过白大哥好像挺怵他?”

祝无双收拾着托盘,温声道:“林大哥,那位穆先生虽然话少,但看东西的眼神很认真,应该是真喜欢这些。”

林阳拿起一块酱黄瓜条,咬得咯嘣脆响,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目光悠远地看向门外熙攘的街道,仿佛能穿透人群,看到那隐入市井的清癯背影。他笑了笑,咽下黄瓜,端起无双倒的温水喝了一口。

“嗯…是挺特别的。”林阳含糊地应着无双的问题,目光悠远,心思还缠绕在那位“穆先生”身上。他拿起一块酱黄瓜条,咬得咯嘣脆响,咸鲜爽口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总算将思绪从江湖深潭里拽回了几分。

“这七侠镇,藏龙卧虎,连买纸买墨的客人…都深不可测啊。”他端起无双顺手给他倒的温水喝了一口,那温水流过喉咙,仿佛还带着点薛慕华离去时留下的清冽与神秘余味。

无双没太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只当他是在感慨客人懂行,便顺着话头笑道:“可不是嘛,林大哥你这墨韵轩开张不久,识货的客人就上门了,是好兆头呢!佟掌柜常说,做生意讲究个‘眼缘’,那位穆先生看着就是个正经用东西的人。”

她手脚麻利地将盛南瓜饼和酱黄瓜的碟子往林阳面前又推了推,“快趁热吃,凉了就不酥脆了。佟掌柜说了,要是吃着好,这酱黄瓜的方子…嘿嘿,也不是不能商量。”她狡黠地眨眨眼,透出佟湘玉精打细算的本色。

林阳笑着应下,心思却飘向了别处。他拿起那锭被薛慕华评价为“胶重火气未褪”的油烟墨,再次凑近鼻端,细细嗅闻。这一次,他屏息凝神,试图捕捉刚才薛慕华那几乎难以察觉的蹙眉所指向的“燥气”。

初闻依旧是油烟墨特有的、带着点焦香的沉稳墨味,但沉下心来仔细分辨,在墨味的底层,似乎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新漆未干或是硝石般的呛感,很淡,若有若无,混杂在墨香里极难辨别。

“系统,”林阳在脑海中默默询问,“分析这锭油烟墨的成分,特别是‘燥气’的来源。”

【分析中…目标:油烟墨锭。】

【主要成分:桐油烟灰、动物胶(牛皮胶为主)、冰片、麝香、金箔…】

【检测到微量异常残留:松脂不完全燃烧产物(含量0.03%)、硝石粉末(含量0.01%)。推测为制墨过程中燃料杂质或添加物残留。】

【结论:微量杂质导致墨性偏燥,长期使用或对高端纸张纤维及笔毫有轻微损伤,影响墨色沉稳度。需长时间窖藏(建议五年以上)或特殊处理方可中和。符合目标人物‘穆先生’感官判断。】

果然是行家!连这么细微的瑕疵都能一语道破!林阳心中对那位穆先生的评价又拔高了一层。这哪里是买纸买墨?分明是微服私访的质检专家!

“林大哥?看墨看出花来啦?”无双见他盯着墨锭出神,打趣道,“莫非这墨锭比南瓜饼还香?”

林阳回过神来,放下墨锭,自嘲地笑了笑:“哪能啊,无双妹子送来的点心才是真香。我就是琢磨琢磨,那位穆先生点评得真准,这墨确实还有点‘火气’。”

他指了指那锭油烟墨,“以后进这种新墨,得跟客人说明白,或者窖藏一阵子再卖。”

无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对墨性了解不深,但觉得林阳这份认真劲儿很可靠。“林大哥你懂得真多,慢慢来,以后肯定比那位穆先生还厉害!”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探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是莫小贝。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眼就锁定了柜台上的南瓜饼。

“无双姐!林大哥!好香啊!” 她像只小松鼠一样窜了进来,目标明确地扑向碟子,“我嫂子让我来看看,说林掌柜要是吃着酱黄瓜还行,就…唔…就…”

她嘴里塞着半块南瓜饼,含糊不清,显然后半句才是重点,“就说能不能放几坛子在林大哥店里寄卖!我嫂子说,赚了钱分你…分你…嗯…两成!”

她终于把饼咽下去,伸出两根油乎乎的手指,努力模仿着佟湘玉谈生意的架势,小脸上满是“我很认真”的表情。

林阳和无双都被她逗笑了。这小丫头,活脱脱一个小佟掌柜。

“行啊,”林阳忍着笑,“郭姑娘这酱黄瓜腌得脆生爽口,下饭正好。放我这里寄卖没问题,不过分成嘛…”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莫小贝立刻紧张起来,大眼睛瞪得更圆了:“林大哥!两成不少啦!我嫂子说了,本钱都是客栈出的,你就出个地方摆摆…”

“哈哈,”林阳不再逗她,“成,就依佟掌柜说的,两成。不过小贝啊,你可得负责跟郭姑娘说,让她再腌得稍微…嗯…淡一点点?咸了点儿,吃多了怕客人喝水撑得慌。” 他拿起一根酱黄瓜条示意。

“得令!”莫小贝见生意谈成,喜笑颜开,又抓起一块南瓜饼,“我这就去告诉嫂子和郭姐姐!林大哥你慢慢吃!” 话音未落,人己经像阵小旋风似的刮出了门。

店里又恢复了短暂的宁静。无双看着林阳脸上沾着的一点南瓜饼碎屑,自然地拿起刚才擦柜台的干净布角,伸手过去:“林大哥,脸上沾到了。”

她的动作极其自然,指尖带着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林阳的脸颊。

林阳微微一怔,那点温热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让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无双似乎也意识到这动作过于亲昵,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飞快地收回手,眼神有些慌乱地飘向别处,小声解释:“…脏了。”

“哦…哦,谢谢。”林阳也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只觉得被她指尖碰过的地方有点发烫。空气中弥漫起一丝微妙的、不同于墨香纸香、也不同于南瓜饼甜香的淡淡暖意。

为了掩饰这小小的尴尬,林阳赶紧岔开话题,指着那本被李大嘴“墨梅”点染的账簿:“无双妹子,还得麻烦你件事儿。这本账…得重新誊抄了。我这字…”

他无奈地摊摊手,“实在有点拿不出手,怕抄坏了。你字写得好,能不能…”

“当然可以!”无双立刻应下,仿佛找到了化解尴尬的出口,声音都轻快起来,“我帮你抄!正好这会儿客栈那边没什么要紧事。”

她走过来,拿起那本“梅花账”,看着上面恣意绽放的墨点和林阳努力工整却依旧稚拙的字迹,忍不住又抿嘴笑了,“大嘴哥这‘贺礼’,还真是…别具一格。”

林阳也笑了,心中那点因薛慕华带来的神秘感和方才的微妙悸动,都在无双温柔的笑容和爽快的应承中化作了熨帖的暖流。他将新账簿和笔墨推到她面前:“那就辛苦你了。我去把门口那几刀纸重新理一理。”

夕阳的余晖将墨韵轩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林阳在门口整理着纸张,动作间带着一种安心的踏实感。

店内,无双端坐在柜台后,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笔尖在崭新的宣纸上流畅地滑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行行娟秀清丽的小楷如清泉般流淌而出,将那些被墨迹掩盖的数字和条目,重新清晰地呈现出来。

墨香、纸香、隐约的南瓜饼甜香和酱黄瓜的咸鲜气交织在一起,氤氲着平淡而温馨的烟火气息。

林阳偶尔回头,透过敞开的店门,能看到无双沉静的侧影。

夕阳的金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神情是那样专注而安宁。

窗棂的影子斜斜地落在柜台上,将她和那本正在被赋予新生的账簿笼罩其中,构成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面。

这一刻,什么深不可测的穆先生,什么被屏蔽的江湖身份,什么系统的神秘提示,似乎都被这平凡的、带着烟火暖意的黄昏时光轻柔地推远了。

墨韵轩的根基,仿佛就在这沙沙的书写声和门口纸张的窸窣声中,又向下扎深了一寸。那些惊险、温暖、笨拙、援手、苦涩与回甘交织的日常,才是七侠镇最真实、也最动人的底色。

林阳将最后一刀纸码放整齐,拍了拍手上的浮尘,看着夕阳下安宁的小镇和店内专注抄写的无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平和满足的弧度。他转身走回店内,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那份宁静。

“快抄好了?”他轻声问。

无双抬起头,脸颊在夕照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展颜一笑,晃了晃手中快完成的账簿:“嗯,最后一页了。林大哥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林阳走过去,看着那工整娟秀的字迹,由衷赞叹:“太好了!比我写的强一百倍!晚上我请你吃馄饨,东街王婆家的,管够!”

“好呀!”无双笑着应下,眉眼弯成了月牙儿。

窗外的最后一缕夕阳,温柔地笼罩着这间小小的文房店,也笼罩着柜台前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

墨韵轩的一天,在这份混合着墨香、点心香和淡淡情愫的暖意中,安然落幕。而扎根于此的故事,依旧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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