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绿梅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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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绿梅焚心

 

翊坤宫内那场精心编织的绿梅旧梦,如同最醇厚的毒酒,让如懿彻底沉沦。皇帝弘历的“深情”攻势并未因她的苏醒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带着一种刻意的、补偿般的汹涌。

碧玉雕琢的绿梅树被精心安置在寝殿最显眼处,玉片在烛光下流转着幽冷的翠色,散发的冷香与绿梅粉的气息日夜萦绕。每日必有御膳房精心烹制的、符合“青樱”当年口味的清淡小菜送入翊坤宫,皇帝甚至亲自过问药方,命太医署用最名贵的药材为她调理产后亏虚的身子。而那出《墙头马上》,更是隔三差五便在翊坤宫偏殿响起,缠绵悱恻的唱腔,字字句句都在叩击着如懿心中最柔软、最不堪一击的角落。

弘历本人,更是频繁踏足翊坤宫。他不再仅仅是象征性地探望,而是真正坐下来,握着如懿的手,说些无关朝政的闲话,回忆潜邸时光,言语间尽是对“青樱”的追忆与对“永璂”这个“旧情结晶”的期许(尽管他看向暖阁方向时,眼底深处那丝对孱弱婴儿的嫌弃始终未曾真正散去)。他仿佛要将这些年对“青樱”的亏欠,一股脑地补偿给此刻脆弱不堪的娴贵妃。

这份突如其来的、近乎铺天盖地的“独宠”,如同一张巨大的、温暖的网,将如懿牢牢包裹。她心中的坚冰在“弘历哥哥”一声声的低唤和“旧日光景”的不断重温下,加速消融。复仇的火焰?那仿佛己是上辈子的事情。海兰那双含冤的眼睛?在皇帝深情的凝视和《墙头马上》的唱词中,竟也变得模糊遥远。她像一只终于归巢的倦鸟,只想贪婪地汲取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哪怕这温暖之下是万丈深渊。

她不再执着于追查孕期那些明枪暗箭的来源,对惢心关于各宫异动的提醒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弘历身上,系在了那虚幻的“旧情复燃”上,系在了那个被赋予了沉重名字、却依旧病弱的永璂身上。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回避那些会让她想起仇恨和血腥的人与事,仿佛只要不去触碰,那些黑暗就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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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翊坤宫内这虚假的温情脉脉,落在六宫众人眼中,却无异于一场赤裸裸的挑衅和一场熊熊燃烧的妒火!娴贵妃的晋封本就己让许多人咬碎了牙,如今皇帝这变本加厉的“独宠”,更是彻底点燃了后宫的众怒!

咸福宫。

高晞月的怒火最为外露和暴烈。

“乌拉那拉如懿!贱人!下贱胚子!”伴随着又一只名贵瓷器的碎裂声,高晞月尖利的咒骂几乎要掀翻屋顶。她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艳丽的五官因极致的嫉妒和怨毒而扭曲变形,“装什么清高!扮什么旧情!不过是用那副狐媚子相勾着皇上罢了!刚生了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转头就勾得皇上神魂颠倒!碧玉梅?绿梅粉?《墙头马上》?!我呸!”她抓起桌上一个玉摆件狠狠砸在地上。

茉心惊惶地跪在地上收拾碎片,连声劝慰:“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她不过是仗着刚生了阿哥……”

“阿哥?”高晞月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癫狂,“一个药罐子!也配叫阿哥?皇上真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给那么个东西取名叫‘璂’!还这般抬举那个贱人!”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恶毒,“本宫的香呢?送去了没有?加大!再加大剂量!本宫要她和她那个病秧子儿子,一起死在那些绿梅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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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

富察琅嬅的愤怒则如同淬了毒的寒冰,表面平静,内里却翻涌着致命的杀机。

她抱着永琮,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勒得孩子不舒服地扭动起来。素练连忙上前接过永琮哄着。

“娴贵妃……好一个娴贵妃。”琅嬅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碧玉梅树?绿梅粉?墙头马上?皇上……真是好兴致。”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本宫当年生下永琏,皇上也不过是循例赏赐。生下永琮这祥瑞,也未见他如此……用心良苦。”

“娘娘,皇上或许只是一时……”素练试图宽慰。

“一时?”琅嬅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刀,“一时兴起会赐名‘永璂’?一时兴起会晋封贵妃?一时兴起会这般大张旗鼓地重温旧梦?”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翊坤宫的方向,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怨毒和忌惮,“他这是把乌拉那拉如懿,把那个病秧子,捧到了天上!踩在本宫和琮儿的头上!”

她想起皇帝最近对永琮,虽然依旧宠爱,但那份因“祥瑞”而起的狂热似乎淡了些,反而在翊坤宫流连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份对比,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孙嬷嬷,”琅嬅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狠绝,“让她准备动手。不必再等了。本宫要那个‘璂’字,尽快……变成墓碑上的刻字!本宫倒要看看,没了那个病秧子,皇上还能对着乌拉那拉如懿这张人老珠黄的脸,唱多久的《墙头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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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

这里的空气,却与外界的滔天妒火截然不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冰寒。

魏嬿婉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那张依旧娇艳如花、却毫无表情的脸。春婵垂手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主子身上散发出的、比暴怒更可怕的、那种沉寂到极致的寒意。

“娴贵妃……绿梅粉……碧玉梅……《墙头马上》……”魏嬿婉轻轻重复着这些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她拿起一盒新贡的胭脂,指尖蘸取一点,那鲜艳的红色在她苍白的指尖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目,如同凝固的血。

镜中的美人,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不是笑,而是一种极致的、被彻底激怒后的扭曲。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她喉间溢出,打破了死寂,却让室内的温度骤降。“乌拉那拉如懿……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带着千钧的杀意,“一个半死不活的药罐子,一个‘璂’字空名,竟能让你咸鱼翻身?还能勾得皇上如此神魂颠倒,把你捧成本朝第二位贵妃?压在……本宫头上?”

“压在……本宫头上?”最后五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眼中瞬间迸射出骇人的寒光!手中的胭脂盒被她“啪”地一声狠狠扣在梳妆台上,鲜红的膏体溅出,如同斑驳的血点,沾染了光洁的台面。

开什么玩笑!

她魏嬿婉,步步为营,忍辱负重,费尽心机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她算计了皇后,利用了贵妃,操控了纯妃,眼看就要将这后宫搅得天翻地覆,坐收渔利!眼看她的永琪一天天长大,聪慧健康,是她未来最大的依仗!

可偏偏!偏偏是这个她前世就知道是个废物的乌拉那拉如懿!这个靠着一个病秧子和皇帝那点可笑的“旧情”翻身的女人!竟然爬到了她头上,成了娴贵妃?!享受着皇帝如此露骨的、近乎羞辱其他所有人的“独宠”?!

巨大的愤怒如同岩浆在她胸腔里奔涌、咆哮!那不仅仅是对地位被压制的愤怒,更是对她精心布局被意外打破的暴怒,是对皇帝那廉价“旧情”的极度鄙夷,更是对她自己“竟会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强烈自我厌弃!

“好……好得很!”魏嬿婉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绣墩也浑然不觉。她走到窗前,死死盯着翊坤宫的方向,眼神阴鸷得如同淬了剧毒的秃鹫。“你以为靠着那点陈年旧情,靠着那个风一吹就倒的儿子,靠着皇上心血来潮的抬举,就能坐稳这贵妃之位?就能压在本宫头上作威作福?”

她猛地转身,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玉石俱焚的狠厉:“做梦!”

“春婵!”她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空气。

“奴婢在!”春婵浑身一颤,连忙跪下。

“去!”魏嬿婉每一个字都淬着毒,“告诉钟粹宫那位,她那点‘山珍’汤,再温下去,就该馊了!该端给该喝的人了!”(催促纯妃下毒)

“再去储秀宫,告诉舒贵人,本宫新得了一本失传己久的《广陵散》古谱,问她……想不想在皇上面前‘一鸣惊人’?”(利用意欢争宠,分薄皇帝对如懿的关注)

“还有……”魏嬿婉的目光扫过梳妆台上那抹刺目的胭脂红,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给本宫好好查!皇上赏的那些绿梅粉,还有那两盆玉雕的梅树,经了多少人的手!本宫倒要看看,这‘情深意重’的玩意儿,干不干净!”(在皇帝送的物品上做文章,嫁祸)

她绝不会坐以待毙!乌拉那拉如懿和她那个碍眼的“璂”字儿子,必须消失!皇帝这份荒唐的“旧情”,必须被彻底斩断!挡在她和永琪前面的所有障碍,都必须被……碾碎!

永寿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魏嬿婉站在阴影里,娇美的容颜因极致的恨意而显得狰狞。翊坤宫的绿梅幽香与《墙头马上》的缠绵唱词,如同最烈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焚毁一切的毒焰。一场由她幕后操控、针对如懿母子、裹挟着后宫所有妒火与杀机的毁灭风暴,终于掀起了最猛烈的序幕。绿梅再冷,也压不住这焚心蚀骨的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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