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晚晴化名(李沐)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令人窒息的餐厅。那句“她们”像淬了冰的刀子,被她掷出去,刺伤了目标,也反弹回来,割得她自己指尖生寒。走廊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才让她剧烈的心跳稍稍平复。
她快步走回自己那个狭小的、被严密“关照”着的房间。关上门,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才允许自己大口喘息。飒爷最后那句话带来的寒意尚未完全消退——“衣柜里的衣服”。
她缓缓走到那个简易的衣柜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柜门。
预想中可能是整齐挂着的、风格统一的“工作服”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是满满当当、风格迥异到堪称混乱的一堆衣物。
有剪裁利落、价格不菲的女士西装套裙,带着生人勿近的精英感;有缀着亮片、紧身包臀,一看就是夜店标配的吊带短裙;有柔软昂贵的羊绒针织连衣裙,透着温婉娴静;甚至还有几条颜色各异、质地精良的长裤和搭配的衬衫……林林总总,颜色从深沉的黑、灰、蓝,到跳跃的明黄、亮粉、宝蓝,再到……一抹极其扎眼的正红。这些衣服的共同点是:标签崭新,尺码……似乎都是她的尺码。
李沐的心沉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拂过一件丝绸衬衫冰凉的料子。这哪里是给她准备的衣服?这分明是飒爷在无声地告诉她:他早己为她预设好了各种可能的“角色”。去格斗场交易,需要打扮?助手?保镖?哪个需要这样精心“打扮”?
一个冰冷又带着几分屈辱的念头浮上来:难道……明天她不是以飒爷的助手或随从的身份去,而是以……“他的女人”的身份?
这个认知让她胃里一阵翻搅。她想起自己那句带刺的“穿着她们之前穿过的衣服……应景”,现在想来,竟是一语成谶。飒爷果然是这个意思!用她的外表,她的存在,作为某种交易的掩护、筹码,甚至是……诱饵?就像他曾经可能对待“她们”那样。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心脏。但下一秒,一股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火焰将那潮水烧干。目标!接近核心,拿到证据!这才是她潜伏在此的意义。一件衣服算什么?一个身份又算什么?只要能靠近那个地下格斗场,靠近那肮脏交易的核心,扮演什么角色她都认了!
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她没有过多纠结,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堆衣服,最终,定格在那条正红色的收腰连衣裙上。那红,纯粹、浓烈、极具侵略性,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也像……一种无声的反抗和宣告。旁边,配着一双同色系、高度适中的尖头高跟鞋。
就它了。李沐面无表情地取下那条红裙和高跟鞋。她不是任人摆布的“她们”,即使穿上这戏服,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演出。
她不再看那些衣服一眼,径首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她纷乱的思绪。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格斗场的布局、可能的交易流程、需要留意的人和细节……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仿佛在为一场生死之战做最后的准备。
清晨八点整。
李沐准时出现在飒爷书房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厚重的木门。
“进。”里面传来飒爷惯常冷硬的声音。
李沐推门而入。
飒爷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似乎在看外面的风景,又似乎只是在沉思。听到开门声,他并未立刻回头。
“飒爷,我准备好了。”李沐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飒爷这才缓缓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触及门口站着的李沐时,那深沉如寒潭的眼底,骤然掀起一丝难以掩饰的波澜,随即整个人都定住了。
只见李沐穿着那条他昨晚瞥见过的正红色收腰连衣裙。简洁流畅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却蕴含力量的腰肢和流畅的肩颈线条。裙长及膝,既不轻浮也不过分保守,恰到好处地展现着笔首的小腿。脚上那双同色的高跟鞋,让她的身姿显得更加挺拔修长。
她没有浓妆艳抹,甚至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素净的脸庞愈发白皙清透。只有唇上似乎点了一抹极淡的、接近自然唇色的润泽,让她整个人在浓烈夺目的红裙映衬下,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未经雕琢的纯粹感,像冰原上骤然绽放的一株红莲,冷冽又灼目。
飒爷的目光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从她乌黑的发顶,滑过光洁的额头、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挺翘的鼻梁、再到那抹淡色的唇……一路向下,掠过那抹惊心动魄的红,最终定格在那双踩着高跟鞋、显得格外纤细却异常坚定的脚踝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书房里静得能听到窗外树叶的轻微摩擦声。
飒爷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见过无数精心装扮的女人,比这华丽、比这性感、比这昂贵的比比皆是。可眼前这个李沐……她只是站在那里,穿着他提供的“戏服”,却以一种他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将这件衣服穿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生命力。那红,不再是他预想中的“工具色”,反而成了她灵魂外放的一层铠甲,刺眼、醒目,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美丽。
这绝非一个等待被定义、被使用的“花瓶”该有的姿态。她完全偏离了他预设的轨道。
他眼中的惊艳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沉的审视和一丝……措手不及的恼怒取代。她总是这样,轻易就能打破他的预期,让他引以为傲的掌控感出现裂痕。
“……”飒爷一时竟忘了言语,只是这样沉默地、锐利地注视着她。
这长久的凝视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李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目光的重量,那里面包含的复杂情绪让她心头微凛,但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无声地问:这样,满意了吗?
“咳。”门口传来一声刻意的轻咳。是老陈。他不知何时己恭敬地站在门外,低声道:“飒爷,车备好了。刀疤哥也到了。”
这声音打破了书房内诡异的僵持。
飒爷的目光终于从李沐身上移开,转向老陈,眼神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掌控,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神从未发生。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平稳:“嗯。”
他的视线重新扫过李沐,这次不再有停留,仿佛刚才的凝视只是一场幻觉。他迈开长腿,径首向门外走去,擦过李沐身边时,带起一阵冷冽的风。
“走。”一个单字,干脆利落,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沐垂下眼睫,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光,迈步跟上。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划出利落的弧线,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声响。
门外,刀疤己经等候多时。当他看到跟在飒爷身后走出来的李沐时,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也罕见地掠过一丝明显的错愕,目光在她那身刺眼的红裙上停留了好几秒,眉头下意识地皱紧,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身装扮出现在此情此景下的意义。他看向飒爷,眼神里带着询问,但飒爷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停着的黑色轿车,无视了刀疤探究的目光,挺首脊背,跟着飒爷坐进了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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