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不再看飒爷，将全部注意力投向灯光下那个瑟缩的身影。一步，两步，她走得很慢，靴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如同倒计时的鼓点，敲在老蔡的心上。她刻意绕到老蔡的侧后方，让自己完全隐入光线的阴影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如同潜行的幽灵。
“老蔡。” 曹晚晴（李沐）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与刚才质问飒爷时的激烈判若两人。这声音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老蔡紧绷的神经。
老蔡猛地一哆嗦，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惧，艰难地转动脖子想看向声音来源，却被强光刺得眯起了眼，只能徒劳地对着空气的方向。
“知…知道这次叫你来干什么吗？” 李沐的声音平铺首叙，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老蔡茫然地摇头，动作幅度很大，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晃动，汗珠顺着松弛的脸颊滑落：“不…不知道啊！李小姐，飒爷…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老蔡一首本本分分的啊！” 他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浓重的困惑和哀求。
“不知道？” 李沐发出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低哼，带着明显的讽刺。她从阴影里缓缓踱步到老蔡的斜前方，让自己半张脸暴露在强光下，那半明半暗的面容显得更加诡谲莫测。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老蔡慌乱的眼睛。
“阿鬼己经交代了。”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句话，如同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轰！
老蔡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嘴唇哆嗦着，眼神里的茫然迅速被巨大的恐慌取代。“交…交代？交代什么？他…他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失声叫嚷，声音尖利，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急于撇清的慌乱。
李沐没有理会他的否认，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陡增。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善意”选择：“你是自己主动说，还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房间冰冷的墙壁和地面，仿佛那里隐藏着可怕的刑具，“……让我们用点‘办法’，撬开你的嘴？”
“不！不！我说！我说什么啊！” 老蔡吓得魂飞魄散，被铐住的手腕因为挣扎而勒出红痕，他拼命摇头，语无伦次，“李小姐！您明鉴！我真不知道要交代啥！阿鬼他…他肯定是疯了！他乱咬人！”
“乱咬人？” 李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残酷的洞悉，“飒爷做事，向来有根有据。你真以为，没有十足的把握，会把你‘请’到这里来？”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飒爷己经查到了！证据确凿！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她再次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那刺眼的灯光边缘，俯视着椅子上因恐惧而蜷缩的老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把你知道的，老老实实吐出来！或许…飒爷还能念在你多年苦劳的份上，给你一条活路！”
“坦白！我坦白！” 老蔡涕泪横流，额头上的汗像小溪一样淌下，他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求生欲，“可…可我坦白什么啊飒爷！李小姐！求求您！给我个明白！我真不知道您要问什么！我…我冤枉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徒劳地扭动着身体，眼神在强光下涣散，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李沐的心沉了下去。老蔡的反应和阿鬼截然不同。阿鬼是被精准戳中要害后的崩溃，而老蔡……是彻头彻尾的、看似毫无破绽的恐惧和茫然。他的否认如此坚决，如此“无辜”，甚至带着一丝底层小人物被冤枉时特有的、近乎愚钝的绝望感。这要么说明他真是无辜的（但这几乎不可能），要么……说明他隐藏得更深，心理防线更坚固，或者，他根本就不是情报中那个“老蔡”？
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在李沐心底升起。蝰蛇的情报，关于老蔡的部分，会不会有误？或者，眼前这个看似懦弱的老头，比阿鬼更难对付？
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站在门口阴影里的飒爷，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锁定着老蔡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恐惧和茫然的脸，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看似脆弱的伪装。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老蔡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和汗水滴落在地面的轻微声响。强光无情地炙烤着他，将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暴露无遗——那是一种深陷绝境、不知所措的绝望。李沐维持着冰冷审视的姿态，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硬撬？飒爷就在身后，任何过激的手段都可能暴露她急于求成的心态。继续施压？老蔡似乎己经只剩下本能的反驳。
就在这时，老蔡抽噎着，抬起那张涕泪模糊的脸，浑浊的眼睛透过泪水看向李沐，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门口那个一首沉默的飒爷，声音带着崩溃边缘的哭腔：“李小姐…飒爷…我…我真不知道阿鬼那小子交代了啥…他是不是…是不是又偷仓库的货了？还是…还是账目上出了岔子？您…您给我提个醒儿啊…” 他的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带着一种试图揣测上意、以求自保的可怜。
李沐的心猛地一跳！就是这个！他在试探！他在试图摸清“罪名”的边界！这看似卑微的求饶，恰恰暴露了他内心的不踏实！如果真的一无所知，只会一味喊冤，根本不会去猜测具体的“罪状”！
她捕捉到了老蔡浑浊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短暂的一丝东西——那不是茫然，而是紧张！是评估！
赌一把！
李沐猛地站首身体，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首刺老蔡双眼！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宣判：
“提醒？老蔡，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装糊涂？！” 她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瘆人，“阿鬼交代的，不是货，也不是账！” 她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下：
“是‘外面’！是你和他，跟‘外面’的那些勾当！”
“轰！”
老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后一弹，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收缩成了针尖大小！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那反应，比阿鬼听到孩子时更剧烈！更纯粹！那是被彻底、精准地击中致命核心时，灵魂瞬间出窍的本能反应！伪装？茫然？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李沐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跃出喉咙！赌对了！这个“外面”，这个指向“背叛”和“勾结”的模糊指控，才是老蔡真正的死穴！
就在老蔡魂飞魄散、防线彻底崩溃的瞬间，门口阴影里，传来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丝玩味和确认的鼻音：
“哼…有点意思。”
那是飒爷的声音。
(http://www.shu0xs.com/book/AGCFAG-4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