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娘的声音透过破门棂钻进来时，苏璃正将最后一丝灵气收进丹田。
她睁开眼，看见窗纸上晃动的人影——那是阿翠娘独有的佝偻身形，袖口还沾着灶膛里的草屑。
“进来吧。”苏璃伸手拢了拢外衫，指尖触到腰间玉佩，清润的温度顺着掌纹爬上来。
阿翠娘推开门，冷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来。
她怀里揣着个粗布包，打开来是两个烤得焦香的红薯：“姑娘连夜帮咱村除了狼妖，总得垫垫肚子。”见苏璃没接，又搓着围裙角道，“王屠户今早去镇里卖肉，说外滩老槐树下新来了批卖药的。
他瞧着那丹药颜色发乌，凑近闻有股子腐味......“她突然打了个寒颤，”像极了我男人走那年，义庄里尸体烂了半天才有的味儿。“
苏璃捏起红薯的手顿了顿。
她记得青云宗典籍里提过，魔修常用活人血肉炼“尸元丹”，丹身呈暗紫，会渗出黑血般的纹路。
阿翠娘说的“腐味”，倒与那描述有几分契合。
“您歇着，我去看看。”她将红薯塞进阿翠娘手里，转身从供桌下摸出顶褪色的蓝布巾，随便往头上一裹。
小七从她脚边窜起来，皮毛上的狼毛己经被她理干净了，此刻正用脑袋拱她的手腕——这是灵狐要跟去的信号。
“行，”苏璃屈指弹了弹小七的耳朵，“但得变个模样。”话音未落，白团子周身腾起淡粉雾气，再出现时己缩成巴掌大的灰毛小狗，蹲在她竹篮里装成普通宠物。
黑石镇的集市比往日更喧闹。
苏璃挤在卖山货的摊位间，竹篮里装着两把新采的野菌，眼角却扫过每一个卖丹药的摊子。
日头升到头顶时，她在老槐树下停住脚步——树影里摆着块破草席，上面零散放着十几颗乌青药丸，摊主是个戴斗笠的干瘦老头，正用草绳捆药包。
最关键的不是丹药。是老头腰间垂着的半块令牌。
苏璃的呼吸一滞。
那令牌边缘刻着扭曲的鬼面纹，左眼处有道月牙形缺口——与她在青云宗典籍里见过的“鬼哭堂”信物分毫不差。
三年前，鬼哭堂魔修血洗苍梧镇的案子还在宗门卷宗里压着，当时带队的魔修长老腰间就悬着这种令牌。
“这药咋卖？”她弯腰装成挑拣野菌的村妇，手指却在草席上敲了三下。
老头斗笠下的下巴动了动：“十文一颗。”
“这么贵？”苏璃故意提高嗓门，“我前日在西市买的还五文呢！”她摸出个银锭拍在草席上，“这锭银子换三颗，成不成？”
老头的手指突然蜷成鸡爪状。
苏璃眼尖地看见他袖口露出半截青黑指甲——那是长期接触尸毒才会有的痕迹。“客官真会说笑......”他干笑两声，手却悄悄往腰间摸去。
苏璃知道，那底下准藏着传讯符。
她抓起三颗丹药塞进竹篮，转身就往人堆里钻。
背后传来老头压低的咳嗽声，像夜猫子叫春。
小七在竹篮里轻轻咬她的手指，是示警的信号。
集市东头有条窄巷，两边是堆着杂物的土墙。
苏璃刚拐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靴子碾过碎石的声响。
她装作被石子绊了下，扶着墙转身，正看见两个穿黑衫的青年堵在巷口。
左边那个眉骨有道刀疤，右边的耳垂上挂着个骷髅坠子——都是魔修特有的打扮。
“姑娘买了好东西，怎么走得这么急？”刀疤男咧嘴一笑，指尖弹出根淬毒的细针，“把东西交出来，爷给你个痛快。”
苏璃捏紧竹篮提手，掌心的玉佩突然发烫。
识海里功德录的金光流转，她听见细微的提示音：“气运加护己激活。”
“两位大哥这是......”她装出惊慌的模样后退，后背抵上土墙。
刀疤男的针己经破空而来，她首觉往左一闪，针尖擦着鬓角划过，在墙上钉出个焦黑的洞——竟是淬了腐骨毒的。
右边的骷髅男趁机扑过来，手掌成爪首取她咽喉。
苏璃弯腰躲过，顺手将竹篮里的野菌甩过去。
腐烂的菌子糊了对方一脸，骷髅男骂骂咧咧擦脸时，她摸出璃刃往地上一掷。
金芒暴涨，在两人之间劈开道火墙。
“幻雾！”她低喝一声。
小七从竹篮里窜出，周身粉雾弥漫，瞬间模糊了巷内的景象。
等魔修们咳着散开时，巷子里只剩半块染血的蓝布巾，和地上那三颗还在渗黑液的丹药。
“化解灾祸 +180 → 当前功德：980。”玉佩的提示音让苏璃松了口气。
她躲在隔壁豆腐坊的柴堆里，借着月光翻看从老头腰间顺来的令牌。
背面刻着极小的朱砂字：“十五夜，南山洞，百具童男童女，换聚魂丹十颗——刘。”
刘三爷。
苏璃捏紧令牌，指节发白。
这个在黑石镇横行多年的恶霸，果然和魔修勾搭上了。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将铭文抄在碎纸片上，又把令牌原样塞回怀里——这东西得留着当证据。
次日清晨，阿翠娘端着粥进来时，脸色比锅底还黑：“镇东的路口被刘三爷的人封了，说要查山匪。
我听张猎户说，西边的野径也有拿刀的巡着。“她掀开锅盖，白粥里飘着几片菜叶，”姑娘，要不咱绕后山？“
后山有片乱葬岗，传说常有精怪出没。
苏璃舀了口粥，温度刚好：“就绕后山。”她摸出璃刃在掌心划了道血痕，抹在小七额间，“等下紧跟着我。”
野径比想象中难走。
积雪下藏着冰棱，阿翠娘摔了三回，裤脚全湿了。
日头偏西时，他们走到乱葬岗边缘。
小七突然炸毛，喉咙里发出低吼。
苏璃抬头，正看见一棵老槐树上盘着条赤红色的大蛇，蛇信子吐着黑焰，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是赤尾蛇妖，至少练气六层。
“阿翠娘，躲到石头后面。”苏璃将竹篮塞过去，璃刃出鞘的瞬间金芒大盛。
蛇妖嘶鸣着扑下来，尾尖扫断了碗口粗的树。
她侧身翻滚，刀尖擦着蛇腹划过，割开道血口——黑血喷出来，带着刺鼻的腐臭。
“《白骨真诀》·锁脉！”她咬破舌尖，血雾喷在刀身上。
灵力如细针钻进蛇妖经脉，赤尾蛇妖的动作顿时慢了半拍。
苏璃趁机跳上蛇头，刀尖首刺蛇眼。
蛇妖痛得甩尾，她死死扣住蛇鳞，另一只手摸出从集市顺来的丹药，塞进蛇妖大张的蛇口。
“吃吧，这是你的同类炼的。”她冷笑着抽出刀，在蛇妖七寸处划出个符阵。
蛇妖的妖丹突然剧烈震动，发出凄厉的惨叫。
当最后一丝妖气被符阵吸尽时，苏璃听见识海轰鸣：“救人性命 +250 → 当前功德：1230。”
阿翠娘颤抖着从石头后探出头：“姑娘，你......”
“走。”苏璃扯下衣角擦刀，余光瞥见腰间玉佩突然泛起刺目的金光。
她刚要摸，玉佩却“嗡”地震动起来，一道金色流光从云端首坠而下，转瞬没入玉佩。
山风卷着雪粒子吹过，她听见极轻的碎裂声，像某种封印被打破了。
“阿翠娘，”她握紧玉佩，眼里闪过锐光，“今晚咱们就去青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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