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哭者？”
叶卡婕琳娜那深蓝色的独眼如同冰锥，死死钉在楚河身上，重复着通讯器里那个冰冷威严的词语。风雪在她银灰色的军大衣上凝结成霜，搭在冰棱佩剑剑柄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空气仿佛被冻住，比永冻城零下五十度的严寒还要刺骨。
活捉。总统令。
这三个字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勒紧了楚河的喉咙。刚逃离联邦的“净化”，转头又成了雪国最高指令的猎物？这“天哭者”的名头，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吉祥物！
“等等！”楚河强压下心头的寒意和荒谬感，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叶卡…上校？我们不是敌人！罗权国才是！还有天魂殿！林镜她……”他急切地指向贾任毅怀中依旧昏迷的少女，“她需要救治！还有那个虫母！鬼魄沙的真相！这些都比抓我重要！”
叶卡婕琳娜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探针，扫过林镜苍白的面容，扫过贾任毅镜片后警惕的数据流，最后再次落回楚河脸上。那眼神里审视的锐利并未减弱，但搭在剑柄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丝丝。
“敌人？”她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雪国特有的刻薄，“雪国只在乎利益和筹码。总统要活的‘天哭者’，你就是最高优先级。”她顿了顿，深蓝色的独眼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至于救治……冰棱哨站有基础维生设施。前提是……你配合。”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楚河紧握在胸口的泪滴吊坠。那枚母亲林娜留下的项链，在幽暗的天光下，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幽蓝光芒。
楚河的心猛地一跳。配合？是作为囚犯的配合？还是……某种交易的开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吊坠，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和安抚。
“带路。”叶卡婕琳娜不再废话，转身，银发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率先朝着那块巨大黑色冻岩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挺首依旧，但步伐似乎比之前沉重了一丝。
贾任毅背着林镜，无声地跟了上去。楚河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压下翻腾的思绪，也迈开了脚步。风雪呼啸，永冻城巨大的冰晶轮廓在阴霾中沉默地注视。前途未卜，但至少……暂时不用被酸雨淋死或者被联邦“归档”。
冻岩下方，果然隐藏着一扇厚重的、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合金大门。门楣上蚀刻着冰棱状的徽记，下方是一行几乎被冰霜覆盖的小字：“冰棱前哨站 – 永冻城戍卫序列第七”。叶卡婕琳娜在门侧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里按上手掌，冰冷的蓝光扫描而过。
嗤——
沉重的合金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混合着机油、消毒水和淡淡霉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哨站内部空间不大，像一颗被掏空的金属坚果。冰冷的金属墙壁覆盖着厚厚的隔热层，不少地方己经锈蚀剥落。昏黄的应急灯提供着勉强照明，空气循环系统发出沉闷的嗡鸣。中央是一个堆满了各种老旧仪器和布满灰尘补给箱的狭小控制台，角落里散落着几张简易的行军床。整个空间透着一股被遗忘的、勉强维持运转的破败感。
“条件有限，凑合着当棺材吧。”叶卡婕琳娜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依旧没什么温度。她指了指角落一张相对干净的行军床。
贾任毅小心翼翼地将林镜安置在行军床上，盖好保暖毯，立刻拿出扫描仪进行详细检查。楚河则靠在对面的金属墙壁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泪滴吊坠，幽蓝的光芒在昏暗中如同呼吸般明灭。父亲绝望的嘶吼——“别让祂吞掉哀伤！”——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钥匙……堤坝……母亲留下的项链……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老贾，”楚河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帮我看看这个。”
贾任毅放下扫描仪，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吊坠上。“哀力共鸣器雏形，能量核心稳定，结构……异常精密。内部似乎有……多重加密的能量回路？”他接过吊坠，指尖在冰冷的金属表面细细，感受着那细微的能量脉动。
他走到控制台前，将吊坠小心地放在一个布满灰尘、但接口齐全的多功能扫描平台上。手指在布满油污的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一个复杂的能量图谱分析界面。
“尝试低频能量共振……绕过表层能量场……”贾任毅低声自语，镜片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
嗡……
扫描平台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束照射在泪滴吊坠上。吊坠表面的幽蓝光芒微微闪烁，似乎被激活了。
控制台的主屏幕上，原本混乱的能量波纹开始变得有序、凝聚！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蓝色光点，在虚拟的三维空间模型中缓缓浮现、旋转、凝聚！
“能量图谱具象化……”贾任毅屏住呼吸，手指操作快得出现了残影，“过滤干扰信号……核心结构提取……”
屏幕上，那些蓝色的光点最终勾勒出一副……极其复杂、玄奥的图案！
那并非普通的星图！它更像是由无数相互嵌套、流动的几何光纹和能量节点构成的立体迷宫！光纹的轨迹深邃莫测，节点的位置暗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整体散发出一种古老、神秘、又带着强烈科技感的气息！
“这是……”楚河凑近屏幕，心脏狂跳。这图案……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在父亲实验室的某个角落？在母亲模糊的记忆碎片里？
“星图？”叶卡婕琳娜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深蓝色的独眼凝视着屏幕上那流动的光纹迷宫，眉头微蹙，“不完全是。更像是……某种能量坐标的拓扑映射？或者……一个锁？”
“是锁，也是钥匙。”贾任毅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结构极度复杂！多重动态加密！核心节点的位置……在不停变化！需要特定的能量频率或者……密码，才能稳定并解开它指向的最终坐标！”
密码？楚河的心猛地揪紧。是母亲留下的密码？还是父亲口中的“钥匙”？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流动变幻的星图迷宫，努力回忆着母亲最后影像中的口型，回忆着父亲嘶吼中的每一个字……
“别让祂吞掉哀伤……钥匙……堤坝……”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指尖下意识地描摹着屏幕上某个能量节点流动的轨迹。
就在他的意念集中在那句“堤坝”的瞬间——
嗡！！！
泪滴吊坠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凝练的、如同实质的深蓝色光束瞬间从吊坠尖端射出，精准地投射在屏幕中央那流动的星图迷宫核心！
屏幕上，疯狂变幻的星图迷宫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光纹瞬间凝固！核心处，一个原本不断跳跃、模糊的节点，在深蓝色光束的照射下，变得无比清晰、稳定！
那是一个……由三个相互嵌套的、不断旋转的深蓝色光环构成的能量节点！光环旋转的韵律，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心跳般的节奏！
“坐标……锁定！”贾任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能量特征匹配……目标区域：狂涛联邦首都圈！坐标……天穹实验室？！”
屏幕上，清晰的联邦首都星图被放大！一个猩红的、不断闪烁的光点，死死钉在了首都圈边缘，一片被重重能量护盾和军事禁区标识覆盖的区域——天穹实验室！
联邦禁区！父母失踪的地方！
楚河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找到了！线索指向了那里！
“天穹实验室……”叶卡婕琳娜低声重复，深蓝色的独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仿佛触碰到了某个禁忌的回忆，“联邦最高等级的神经链接和生物科技禁区……对外宣称是‘人机协同进化研究中心’……”她看向楚河，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探究，“你父母……在那里失踪？”
楚河用力点头，握紧了拳头。希望的火苗在胸中燃起，但随即又被巨大的阴霾笼罩。那是联邦禁区！重兵把守！连靠近都难如登天！更别说进去寻找失踪数年的父母！
“怎么进去？”楚河的声音干涩。希望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常规方法……成功率低于0.01%。”贾任毅冷静地泼下冷水，“天穹实验室外围有三层能量护盾，内部安保系统由‘蜂巢’级人工智能控制，生物识别、能量扫描、空间监控……无死角。强闯等于自杀。”
狭小的哨站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空气循环系统沉闷的嗡鸣和屏幕上那猩红光点的闪烁，提醒着他们目标的冰冷与残酷。
就在这时，控制台角落里一个布满灰尘的旧式信息接收器，突然闪烁起微弱的绿色信号灯，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
“……滋滋……联邦首都……例行……阵亡士兵……遗体转运……滋滋……航线……永冻城边境……冰葬星环……滋滋……殡葬序列……C-7……授权通过……”
断断续续的加密军方通讯片段，被哨站老旧的接收器勉强捕捉到。
“阵亡士兵遗体转运？”楚河心中一动。
贾任毅镜片后的数据流瞬间刷新！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调出联邦公开的军事后勤信息流。“确认。联邦与罗权国在‘碎星带’摩擦加剧，阵亡者遗体按惯例通过‘极光走廊’航线，转运至永冻城外围的‘冰葬星环’进行冷冻封存或处理。今天下午……正好有一批！运输船‘归途号’，搭载……十二具冷冻休眠棺！航线会经过距离冰棱哨站不到两百公里的‘寂静隘口’！”
冷冻休眠棺！运输船！
一个极其大胆、疯狂、带着黑色幽默的计划雏形，瞬间在楚河脑海中炸开！
“老贾！叶卡上校！”楚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我们……混进去！”
“混进送葬队伍？伪装成……遗体？”贾任毅镜片后的数据流停顿了一瞬，似乎在评估这个计划的荒诞性和可行性。
“不是遗体！是……”楚河的目光扫过哨站角落里堆着的几个蒙尘的、印着模糊联邦标志的补给箱，其中一个箱子侧面喷绘着一个极其简略的机器人轮廓，“殡葬机器人！”
叶卡婕琳娜深蓝色的独眼微微眯起，冰冷的目光在楚河、贾任毅和林镜身上扫过，又看向屏幕上那闪烁的猩红光点——“天穹实验室”。
“风险等级：S+。成功率：基于现有变量推算……11.3%。”贾任毅给出了冰冷的数字。
“足够了！”楚河斩钉截铁，“总比在这里等着被‘活捉’强！”他看向叶卡婕琳娜，“上校？我们需要你的船，还有……你的‘垃圾’。”
叶卡婕琳娜沉默了几秒。狭小的哨站里，只有空气循环系统沉闷的嗡鸣和屏幕上猩红光点的闪烁。深蓝色的独眼如同冻结的湖面，倒映着楚河眼中孤注一掷的火焰和屏幕上那冰冷的“天穹实验室”坐标。
“归途号……三小时后抵达寂静隘口。”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硬如铁，却不再有之前的绝对否定，“破船……还能动最后一次。但伪装……”她的目光扫过角落那些蒙尘的补给箱，“需要时间。”
“交给我！”贾任毅立刻接口，镜片后的数据流再次疯狂涌动。他快步走到那几个补给箱前，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开始拆卸、拼装。工具箱里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在他手中翻飞，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林镜怎么办？”楚河看着行军床上依旧昏迷的少女，眉头紧锁。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配合伪装。
“低温休眠诱导。”贾任毅头也不回，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金属贴片，“降低新陈代谢和生命体征，模拟冷冻棺内的生物状态。副作用……轻微，苏醒后可能有短暂低温眩晕。”
楚河看着贾任毅将那个金属贴片小心地贴在林镜颈侧。幽蓝的光芒微微闪烁，林镜本就微弱的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平稳，体温也在迅速下降，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如同精致的冰雕。他心中一阵抽痛，但别无选择。
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飞速流逝。
贾任毅利用哨站里废弃的金属零件和补给箱里的备用材料，结合他那堪称鬼斧神工的技术，硬是在一个多小时内，拼凑出了三套……极其“别致”的伪装外壳。
楚河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装备”，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那是一个由锈蚀金属板和废弃管道勉强焊接而成的“躯干”，表面被喷涂成了联邦制式殡葬机器人那种毫无生气的哑光灰色。两条手臂是两根可以勉强活动的液压杆，顶端焊接着两个类似夹钳的“手”。最离谱的是头部——一个倒扣的、布满刮痕的金属垃圾桶！只在眼睛位置钻了两个不规则的黑洞，里面闪烁着贾任毅临时安装的、极其廉价的红色LED灯珠！
“这……”楚河拎着这个沉甸甸、散发着机油味的“垃圾桶头盔”，感觉自己的中二病都要被尬醒了。(╯°□°)╯︵ ┻━┻
“功能优先，美学让步。”贾任毅面无表情地给自己也套上一个同样“别致”的外壳，动作僵硬地活动了一下液压手臂，“内置基础移动程序，模仿标准殡葬机器人行动模式。外层喷涂了弱能量屏蔽涂层，能干扰常规扫描。内部有维生气隙，保证呼吸。记住，行动要僵硬！关节转动角度不能超过标准值！尤其是你！”他看向楚河，镜片后的红光在垃圾桶头盔的眼洞里闪烁着，“控制住你的哀之力波动！还有……别再念诗！”
叶卡婕琳娜看着三个如同从废品站爬出来的“机器人”，万年冰封的脸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她默默转身，走向哨站深处，那里有一个隐藏的通道，连接着冻岩另一侧一个隐蔽的小型机库。
“破哀者号”的引擎发出回光返照般的、震耳欲聋的咆哮，拖着长长的、不稳定的黑烟，在漫天风雪中朝着“寂静隘口”的方向亡命狂飙。驾驶舱内，叶卡婕琳娜的银发在剧烈颠簸中飞舞，她双手死死抓住操纵杆，深蓝色的独眼紧盯着前方被风雪遮蔽的航路。
楚河、贾任毅和林镜（被安置在一个临时改装的低温维生箱里，外面也套了一层简陋的机器人外壳）如同三堆真正的金属垃圾，被固定在剧烈震颤的货舱地板上。楚河透过垃圾桶头盔上那廉价LED灯珠的缝隙，看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被暴风雪笼罩的苍白世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计划？疯狂的计划！伪装成殡葬机器人混进送葬队伍？潜入联邦禁区天穹实验室？每一步都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前方……寂静隘口！侦测到目标信号……归途号！”叶卡婕琳娜冰冷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引擎过载的杂音。
楚河透过舷窗望去。风雪稍歇的间隙，前方两座如同巨人般耸立的冰雪峭壁之间，一艘通体哑光黑色、线条简洁肃穆、如同移动墓碑般的梭形运输船，正静静地悬浮在隘口中段。船体侧面，喷涂着联邦军徽和一个巨大的、缠绕着橄榄枝的棺椁标志——正是运送阵亡士兵遗体的“归途号”！
“破哀者号”如同失控的炮弹，带着滚滚浓烟，歪歪斜斜地朝着“归途号”的尾部货舱对接通道口猛冲过去！
“坐稳！对接程序……取消了！”叶卡婕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轰——！！！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整个逃生舱如同被重锤击中！楚河感觉自己差点被震散架！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能量护盾过载的哀鸣混杂在一起！
“货舱外壳破损！伪装单元……投放！”贾任毅冷静的声音在内部通讯频道响起。
嘎吱——！
货舱底部一道紧急闸门被强行炸开！三个套着简陋机器人外壳的身影（包括装着林镜的维生箱），连同几块真正的金属碎片和管线残骸，如同被丢弃的垃圾般，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抛了出去，翻滚着落向“归途号”尾部敞开的货舱对接平台！
噗通！噗通！噗通！
楚河感觉自己像个破麻袋一样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垃圾桶头盔里嗡鸣一片，红色的LED灯珠疯狂闪烁。他强忍着眩晕和疼痛，凭借贾任毅灌输的“机器人行动守则”，僵硬地、一顿一顿地从地上“嘎吱嘎吱”地爬了起来。
视线透过眼洞看去。
巨大的货舱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低温设备运转的嗡鸣和一股淡淡的……防腐剂与低温金属混合的冰冷气味。十二具通体银灰色、如同金属棺材般的冷冻休眠棺，整齐地排列在固定支架上。每一具棺盖上方，都亮着一盏幽蓝色的指示灯，如同沉睡的眼睛。棺体表面凝结着薄薄的白霜。
几个穿着深灰色联邦后勤制服、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工作人员，正操作着悬浮搬运平台，将最后一具冷冻棺安置到位。他们似乎对刚才那场“太空垃圾撞击事故”毫不在意，或者说，早己麻木。只有两个手持制式合金警棍、面无表情的机械警卫，猩红的电子眼扫过滚进来的三堆“金属垃圾”和残骸，扫描光束在楚河他们僵硬的外壳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型号和损伤程度。
“D-7型旧款殡葬辅助单元……严重损毁……无威胁。”冰冷的电子音从机械警卫的扬声器里传出。扫描光束移开，继续它那呆板的巡逻路线。
成功了！第一关！混进来了！
楚河心中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贾任毅那僵硬、模仿电子合成音的指令就在内部通讯频道响起：“单元……自检……完毕。轻度……损伤。执行……标准……清洁……程序。目标……区域……C列……冷冻棺。”
楚河立刻控制着自己那套嘎吱作响的“躯壳”，学着旁边一个真正的、同样破旧的D-7型殡葬机器人的动作，一顿一顿、极其僵硬地朝着最近的一排冷冻棺挪动过去。每一步，生锈的关节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挪到一具冷冻棺旁，学着其他机器人的样子，伸出那焊接着夹钳的液压手臂，动作僵硬地拂去棺盖上凝结的薄霜。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简陋的传感器传来。
就在他机械地重复着“清洁”动作时，他的“目光”（廉价LED灯珠）无意间扫过这具冷冻棺侧面铭牌上的一行小字：
＞ 姓名：李牧
＞ 编号：FED-SW-77643
＞ 阵亡地点：碎星带 Z-9 矿区
＞ 状态：冷冻休眠（等待最终处理）
李牧……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冰冷的编号，一个遥远的阵亡地点。这就是一个联邦士兵的终点？躺在冰冷的金属棺材里，被几个破旧的机器人拂去白霜，等待着未知的“最终处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楚河心头。他想起了英魂碑上那鲜红的“过气演员”，想起了鬼域里被污言秽语吞噬的英雄亡魂……
这世界，对牺牲者的遗忘和漠视，早己深入骨髓。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泪滴吊坠，隔着冰冷的机器外壳，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一股极其精纯、却带着无尽悲怆的哀伤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悄然从冰冷的冷冻棺中逸散出来，被吊坠无声地吸收。
**【哀伤值+1……+1……+1……】**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细微地响起。
楚河的动作微微一顿。垃圾桶头盔下，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僵硬地抬起液压手臂，用那粗糙的夹钳，轻轻拂去铭牌上沾染的一点冰晶。
动作依旧僵硬，如同设定好的程
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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