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田禾玥特意换上了一身林母为她新做的细棉布衣裙,跟随林父林母,去了县城城西处。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位于城西、背靠河流,规模最大、终日水轮声隆隆的“?五谷磨坊”。
靠近磨坊门口,便可以看到粉尘弥漫的场景,空气中充斥着各种谷物的气息。运粮的牛车进进出出,伙计们吆喝着搬运麻袋。田禾玥三人走向一侧,她深吸一口气,走向磨坊门口一个管事模样、正在记账的中年男人。
“这位管事,打扰了。”田禾玥声音柔和,“我们有一件能大大提高你们磨坊清粮效率的物件,想请东家看看,不知能否引荐一下东家?”
那管事姓孙,人称孙二爷,抬头瞥了她一眼,鼻腔里哼了一声:“什么物件?”而后看了看她身后的两人,“乡下人鼓捣的玩意儿?起开起开,我们东家忙着呢,没空见闲人。”他语气轻慢,显然不把眼前的这几人放在眼里。
田禾玥并不气恼,这种人她看的太多了,继续说道:“我们这物件可以让谷物中的杂质和谷粒快速分离开,效率比人工快上十倍不止,且省时省力。”她没敢说的太细节,眼前这人一看就是心思不正之人,需要多些提防。
“喔?”孙管事听到这里,才终于正眼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果真有这种高效率的东西?”他做管事这些年,深知“效率”二字对磨坊意味着什么——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这那东西若真如这小妇人所说……他眼神转了转,脸上挤出一丝假笑:“听着倒有点意思。东西在哪?我先瞧瞧。”
田禾玥不动声色的撤回身子,“东西太过珍重,无法在这里展示,还望管事引荐东家,我们谈一谈合作。”
孙管事浑浊的眼中满是不屑,“哼,”他神色不满,“光听你说几句话,就帮你们引荐东家?小娘子怕是想的太过简单了。我们东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假装和善的对田禾玥道:“不过你说的这个东西,我倒是有些兴趣,这样吧,是否有图纸?你可以先把图纸给我,我替你保管着,等东家回来,我立刻呈上去,若是东家满意,再商议合作之事。如何?”他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田禾玥握了握拳头,心想,这是拿我当白痴呢!图纸给你了我还谈什么合作!这人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还敢把话说的如此理首气壮!
“管事的说笑了,”田禾玥笑容淡了些,后退半步,语气不卑不亢,“图纸哪能轻易示人?既然东家不在,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便是。”她说着,就示意林父林母快走。
孙管事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贪婪。他使了个眼色,旁边几个伙计立刻放下活计,上前听他差遣。
“爹娘,快走,别回头!”田禾玥对着二老急切说道,这管事想要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太过明显,他们三个老弱病残明显不是对手。此时只希望,她们有好运加身,不然今日怕是有一劫...
林父林母也来不及多询问,赶忙跟着快速走出。奈何三人就算腿脚再快,也快不过那些大汉。不过一会的功夫,几人就被堵在路边的树荫里。
林老汉看着这几名来者不善的大汉,脸色大惊,立刻挡在两人身前,怒道:“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孙管事嗤笑一声,从几名大汉身后走出,“在这地盘,二爷我的话就是王法!”他捋了捋唇边的一撮细长的胡子,“小娘子,这图纸是交还是不交。你可要想好了!”
“我们来是谈生意的,你们竟敢强取豪夺!”田禾玥心中郁闷至极,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不曾遇到过很坏的人,所以没有多做防备,却不曾想一时的疏忽,竟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落得现在被人坑害的场面。
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哼,”孙管事阴恻恻地道,“来了我的地界,还想带着东西走?若是不交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你们这和土匪有什么区别?”林母把田禾玥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自己颤抖着声音喊道,“就不怕我们去官府告你们?”
“哎呦,哈哈”孙管事哈哈大笑,望着身旁的人,“兄弟们,他们说要告官,哈哈,可吓死二爷我了。”
周围几个壮硕大汉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孙二爷看中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我劝你们有点自知之明。”一旁黑脸大汉将木棍指着三人,脸色狰狞,“不然...”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林家三人浑身一颤,后退几步。
"你们敢!"林老汉做出防御的动作,将俩人护在身后,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手中的树干,枯瘦的身躯像一堵摇摇欲坠却固执坚守的土墙。林母也张开双臂挡在田禾玥前面。几缕头发散乱地黏在汗湿的脖颈上,明明双腿都在打颤,却仍死死护住她。
望着二老把自己护在身后那坚定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感化为锋利的碎片,扎进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从小到大,除了那一世的爷爷奶奶,再没有人这样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
她喉咙突然哽住,想起前世加班到深夜,回到那个永远漆黑冰冷而孤寂的出租屋,想起生病发烧时只能自己挣扎着起身倒水吃药...想起林母悄悄塞进她手心的水煮鸡蛋,林父为她默默点燃的每一盏油灯...
"爹!娘!"她狠狠地抓住二老衣袖,眼眶,某种比恐惧更强烈的情绪在胸腔炸开,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做一些防护措施。若二老因为她而出了什么意外,她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
孙管事斜着眼看向他们,阴笑着挥手,颇为不耐烦道:“去把他们给我‘请’到后院去‘好好招待’!”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听令后立刻围拢过来。田禾玥心沉到谷底,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脱身之计,冷汗首流,眼看着这些人的靠近,却无任何解决的办法。“我们给!”她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颤抖的手伸向衣襟。此刻什么赚钱大计都比不上二老的安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慵懒而明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与她的声音重叠,“这是,打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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