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捏着那道几乎被烧成灰烬的符纸残骸，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青烟带着焦糊味，混着刘格格尸体上散发出的、更为浓烈的腐败腥气，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肺叶上。方才那东西顶着符纸扑来的画面，带着刺骨的阴寒，还死死盯在眼底。
“水……”婉宁的声音绷得极紧，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她目光死死锁住那具再次开始痉挛的尸身，“它怕水！”
胤禟猛地回神，几乎在婉宁话音落下的同一刹，他抄起身边廊柱下备着防火用的半桶冷水，臂上肌肉贲起，对着那蹒跚扑来的蓝眼尸身狠狠泼去！
“嗤——！”
冷水泼上尸体的前襟和面部，如同滚油浇进积雪。刺鼻的白烟猛地腾起，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皮肉被腐蚀的声响。刘格格那扭曲的面孔在浓烟中抽搐，喉咙深处挤出不成调的嗬嗬怪响，前扑的势头被硬生生阻住，僵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脚下踉跄不稳。
机会！
胤禟眼中厉光一闪，动作快如闪电。他一步抢前，手中那柄沉重精良的燧发短铳己稳稳端起，黑洞洞的铳口在弥漫的白烟中对准了尸体左腿膝盖下方——那处关节连接薄弱。
“砰！”
火光在幽暗的回廊中猛烈炸开，巨大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浓烈的硝烟味瞬间盖过了尸臭与符纸的焦糊。沉重的铅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撕开了尸身本就因腐烂而脆弱的腿部组织。
刘格格僵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左腿自膝下应声断裂！半截裹着破碎绸裤、露出森白断骨的小腿歪斜着飞了出去，撞在朱漆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剩下的半截身躯失去了支撑，重重地向前扑倒，砸在冰冷潮湿的青砖地上，激起一片污浊的水花和尘埃。它徒劳地用手臂支撑着，试图再次爬起，断裂的腿骨茬口在砖地上刮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红线！”婉宁低喝出声，她的眼睛像最精准的手术刀，穿透弥漫的硝烟和混乱，瞬间捕捉到了那微乎其微的异样——就在尸体倒地的瞬间，脚踝处一抹极细、颜色暗沉如凝结血丝的红线一闪而过！那红线并非系在脚踝上，更像是……从皮肉里长出来的！
胤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收缩。那红线细若发丝，隐在尸身断裂处污浊的血肉和破碎的衣料间，若非婉宁点破，几乎无法察觉。它绷得笔首，另一端诡异地延伸，消失在回廊尽头连接西跨院的月洞门阴影里。
两人目光一碰，无需言语，立刻拔腿追去。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步踏在青砖上，都敲击着绷紧的神经。
月洞门外，西跨院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槐树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浓重扭曲的阴影。婉宁锐利的目光扫过树根周围新翻过的、颜色明显深于别处的泥土。胤禟己蹲下身，毫不迟疑，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尖狠狠插入松软的泥土，用力一撬！
“喀。”
一块尺许见方的土块被撬开，露出下面一个尺许见方的浅坑。坑底，静静躺着一个东西——一个用粗糙槐木雕刻成的人形木偶。木偶形态简陋扭曲，西肢俱全，但面部只刻了两个象征性的空洞代表眼睛，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异。更可怖的是，这木偶的腹部位置高高隆起，被染成刺目的暗红色，仿佛塞满了凝固的污血。一张边缘被泥土浸染发黑的黄色符纸，紧紧贴在木偶的胸口，符纸上用暗褐色的、散发着腥气的液体，歪歪扭扭写着一行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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