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仟陌尘拉着薇柒柒,一步踏出,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吞噬。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隐没在翻滚涌动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能量云雾之中。云雾深处,无数粗大的、闪烁着生物质幽蓝或暗红光芒的管道和缆线如同巨树的根须般虬结缠绕,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连接向空间正中央那个令人心悸的核心!
那是一个由某种暗银色金属和半透明晶体构筑成的、如同巨大心脏或神经中枢般的复杂装置!装置的基座深深嵌入地面,表面布满了不断明灭的、意义不明的能量符文。装置的中心,悬浮着一团剧烈翻滚、迸发出刺目光芒的幽蓝色物质——正是被劫走的“星尘源质”!它如同被束缚的狂暴恒星,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
而在“源质”下方,一个水晶般的透明容器内,浸泡在淡绿色溶液中的,赫然是一颗面容扭曲、双目圆睁的头颅!正是那起无头案中消失的高管头颅!无数纤细如发丝的、闪烁着微光的生物探针从头颅的眼窝、鼻腔、耳道和颈部断口处延伸出来,连接着中央装置!头颅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之中,仿佛在无声地尖啸!
整个空间的地面,并非冰冷的金属或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蠕动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暗红色菌毯!菌毯上,生长着无数形态诡异、如同神经束或血管网般的半植物半矿物结构,它们随着中央装置的脉动而微微起伏,散发出浓郁的甜腻腐败气息!这就是“醉花”的真面目——一个活着的、扭曲的生物能量场生成器!
空间内弥漫着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空气灼热而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烧灼感。
“欢迎来到‘月蚀之眼’的孵化场,我亲爱的学生们。”一个温和、醇厚,却带着金属般冰冷质感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清晰地压过了能量的咆哮。
章晨卿教授就站在中央装置下方一个凸起的控制平台上。他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惯常的、儒雅而悲悯的微笑。只是那双眼睛,在暗红色能量云雾的映照下,闪烁着一种非人的、近乎狂热的幽光,仿佛两颗燃烧的冰冷星辰。
他的目光越过空间,精准地落在刚刚踏出甬道的仟陌尘和薇柒柒身上,如同打量两件终于送达的、期待己久的实验材料。
“仟陌尘,你的智慧和执着,总是让我既欣赏又惋惜。”章晨卿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如同老师在点评一个误入歧途的优等生,“你本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俯瞰这污浊的世界,引领真正的进化。可惜,你被无谓的‘情感’和‘道德’所束缚,甘愿做这腐朽秩序的守墓人。”
他的目光转向薇柒柒,那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贪婪和灼热:“而柒柒…我命运中的钥匙…你终于回到了属于你的位置。看啊,这宏伟的造物,这新纪元的曙光!你的天赋,你那连接着‘彼岸’的‘眼睛’,是启动它、引导它、最终让这‘净化之光’照耀人间的唯一媒介!来吧,孩子,摆脱那些无谓的恐惧,拥抱你真正的使命!”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空间的光线骤然一暗!中央装置的能量输出似乎被强行抑制了瞬间!紧接着,一道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暗红色能量光束,如同活物般从装置顶端激射而出,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命中了薇柒柒的眉心!
“呃啊——!”薇柒柒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弓起!她的双眼瞬间被纯粹而暴戾的暗红色光芒所充斥、吞噬!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毁灭欲望的能量洪流,正被章晨卿通过装置和头颅的引导,疯狂地灌入她的身体,试图强行占据、操控这具“活体密钥”!
“柒柒!”仟陌尘目眦欲裂,试图去抓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能量力场狠狠弹开,撞在冰冷的甬道墙壁上,喉头一甜!
“没用的,仟陌尘。”章晨卿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仪式己经开始。柒柒的意志将被这‘净化之种’的能量同化。她的‘眼睛’将成为‘月蚀之眼’的窗口,透过她的感知,这蕴含着人类集体潜意识最深恐惧与绝望的能量波,将覆盖整座城市,乃至更远!恐惧会瓦解秩序,绝望会催生混乱…当旧世界在疯狂中崩塌,新的、由理性与力量主宰的秩序,将由我来重建!这才是真正的进化!这才是…神之权柄!”
薇柒柒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被暗红色的能量光束包裹着,如同献祭的祭品。她的意识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湮灭!无数恐怖的幻象在她脑海中爆炸:尸山血海、扭曲的怪物、至亲之人的惨死…章晨卿灌输的毁灭欲望如同毒蛇,疯狂啃噬着她残存的理智!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那无边的红色深渊时——
一个声音,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磐石,狠狠撞入了她混乱的意识核心!
“柒柒!!!”
是仟陌尘!他挣扎着站起,嘴角溢血,眼神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黑暗的火焰!他死死盯着被能量包裹的柒柒,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
“看着我!柒柒!看着我!!!”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穿透了能量的咆哮和章晨卿的低语,精准地刺入柒柒的意识!
“别被它吞噬!那不是你的力量!是你的恐惧!是你对伤害的逃避!你忘了我们为什么站在这里吗?!”
“看看他!”仟陌尘猛地指向控制台上,在暗红光芒下如同魔神般的章晨卿,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愤怒与轻蔑,“看看这个躲在宏伟造物后面的懦夫!他害怕!他害怕失败!害怕失去控制!所以他用谎言、用暴力、用牺牲他人来掩饰他内心的虚弱!他才是被恐惧支配的可怜虫!”
“你的力量,柒柒!它从来不是诅咒!它让你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黑暗!让你感知到了痛苦!但这恰恰证明了你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光明的珍贵!更懂得守护的意义!”
“站起来!柒柒!用你的‘眼睛’,不是去看那些他强塞给你的恐惧幻象!去看穿他的谎言!去看穿这能量场的本质!去看穿…你自己!”
“你的命运——由你主宰!!!”
如同洪钟大吕!如同开天辟地的惊雷!
薇柒柒那被暗红光芒充斥的瞳孔,在仟陌尘这声嘶力竭的咆哮中,猛地一颤!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清明光芒,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艰难地在血色的深渊中挣扎着亮起!
主宰…我的命运…
光明的…珍贵…
守护的…意义…
这些被恐惧和绝望掩埋的词汇,如同种子般在柒柒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瞬间生根发芽!仟陌尘那双燃烧着火焰、充满了绝对信任和鼓励的眼睛,成了她在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啊——!!!”薇柒柒的口中,爆发出不再是痛苦,而是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的尖啸!她那被能量洪流冲击得悬浮的身体,猛地绷紧!充斥双瞳的暗红光芒如同退潮般急剧收缩、凝聚!最终,在她瞳孔深处,化作两点冰冷、纯粹、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幽暗之瞳!
死神之眼——觉醒!
不再是恐惧的被动接收器,而是主动的洞察与掌控之瞳!
嗡——!
整个地下空间猛然一震!中央装置输出的那道连接柒柒的暗红能量光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不再是单方面的灌输,反而开始出现…倒流?!
“什么?!”章晨卿脸上的从容微笑第一次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通过装置和头颅对能量场的控制力,正在被一股源自薇柒柒体内的、冰冷而强大的意志强行干扰和争夺!
薇柒柒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倒映着章晨卿那张惊愕的脸。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不再空洞,而是带着一种掌控力量的、冰冷的回响:
“教授…你让我看的…那些恐惧…那些绝望…”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现在,轮到你了!”
她那双幽暗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无形的、源自她自身意志的、更加冰冷而纯粹的感知力,如同逆向的尖刺,沿着那道连接她的能量光束,狠狠刺入了中央装置,刺入了那作为“操作核心”的头颅,最终…刺入了章晨卿试图掌控整个能量场的意识链接之中!
章晨卿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他那俯瞰众生的优越感,他那对自身计划的绝对自信…在这一刻,被薇柒柒那双冰冷的“死神之眼”瞬间洞穿!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被宏大理想所掩盖的、对失败的极致恐惧!看到了他对失控的深深焦虑!看到了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时,灵魂深处那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卑劣和颤抖!更看到了…这看似宏伟的“月蚀之眼”能量场深处,那因为强行融合“星尘源质”的狂暴能量、扭曲植物神经毒素、以及无数被牺牲者的怨念,而早己变得极不稳定、充满了毁灭性裂痕的核心结构!
“不…不可能!”章晨卿第一次失态地低吼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慌!他试图强行切断与柒柒的连接,夺回控制权!
但己经晚了!
薇柒柒的“死神之眼”,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己经找到了能量场最脆弱、最混乱的那个节点!她不再抵抗能量的灌输,反而主动引导着那股狂暴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暗红能量,将其高度凝聚、压缩,化作一道无形的精神尖锥,狠狠地…刺向那个致命的能量裂痕!
“以眼还眼…教授。”薇柒柒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感受一下…你自己种下的…恐惧吧!”
整个“醉花”地下核心,在薇柒柒这主动引导的致命一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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