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晓溪那句“不止一个”的低语,如同冰水滴入滚油,瞬间在寂静的废墟外围炸开。废弃实验楼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张开了布满獠牙的巨口。薇柒柒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狂飙,但这一次,那翻腾的情绪里,愤怒压倒了纯粹的恐惧。
“准备。”仟陌尘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做了几个简洁的手势,团队立刻进入状态。林尚书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手中多了一副特制的、包裹着消音材料的液压破门钳。华轻冉退后几步,微型电脑屏幕亮起,快速调出林尚书同步扫描发送的铁门结构图,寻找最脆弱的应力点。罗亿杨则飞快地操作着另一个设备,无形的电磁干扰波如同屏障般扩散开,试图压制楼内可能存在的监控或通讯装置。影晓溪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消失在围墙内荒芜的庭院深处,为团队探明前路。
薇柒柒站在仟陌尘身侧,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颜希雅那虚伪的面孔和冰冷的眼神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如同燃料般点燃着她胸中的怒火。她不会再退缩!她要将这愤怒化作武器,撕开“蚀月”的伪装!
“找到了。”华轻冉清冷的声音响起,“左上铰链根部锈蚀最严重,下方门栓与门框连接处有结构性裂痕。同时加压,可无声破入。”
林尚书微微颔首,液压钳精准地卡在指定位置。华轻冉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点,无形的声波干扰场瞬间加强,覆盖了可能发出声响的区域。林尚书双臂肌肉贲张,力量爆发!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枝断裂的脆响。厚重的铁门应声向内弹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铰链处断裂的锈渣簌簌落下,没有惊起任何多余的声响。一股混合着浓重灰尘、霉菌、福尔马林残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生物组织腐败的冰冷气息,如同沉睡了十五年的墓穴被骤然开启,扑面而来!
薇柒柒被这气味呛得一阵咳嗽,胃里翻江倒海,但更让她心悸的是那股从门缝里汹涌而出的、粘稠如实质的冰冷“场”!那感觉比滨河公寓更加混乱、更加古老,充满了怨恨、痛苦、被强行中断的疯狂,以及…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属于“星芒”计划的冰冷科技感!无数破碎的、充满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冰雹般砸向她的感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充斥着无声的尖叫和哭泣。
“稳住。”仟陌尘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按在她冰凉颤抖的后背上,一股稳定而坚定的力量传来,“跟着我,只看眼前的路,别让‘声音’吞噬你。你的愤怒,就是最好的锚。”
薇柒柒深吸一口那污浊的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恶心感和脑海中的混乱嘶鸣。她用力点头,眼神重新聚焦,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林尚书第一个侧身闪入门内,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仟陌尘紧随其后,薇柒柒咬着牙跟上。华轻冉和罗亿杨守在门外,一人监控设备,一人警惕外围。
门内是一条堆满废弃杂物和坍塌天花板的走廊。应急灯早己损坏,只有影晓溪提前安置的几个冷光棒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锈蚀的管道和电线。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上面清晰地印着几组新鲜的脚印——凌乱、匆忙,不止一人!
“血迹方向,二楼西侧。”影晓溪冰冷的声音通过加密耳麦传来,如同黑暗中的导航。
团队沿着脚印和影晓溪留下的隐蔽标记,在迷宫般的废墟中穿行。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和破碎的玻璃、石膏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细微声响。空气中那股腐败与冰冷科技混合的气息越来越浓。薇柒柒的“阴阳之眼”剧烈悸动,她能“感觉”到,越靠近二楼西侧,那股混乱的怨念就越发集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束缚、扭曲着。
终于,他们抵达了二楼。西侧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半掩着的厚重金属门,门上模糊地残留着“**神经电生理与意识映射实验室**”的字样。门缝里透出更加幽暗的光线,那股冰冷、混乱、带着血腥味的“场”,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影晓溪如同壁虎般贴在门边的阴影里,对仟陌尘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内,示意目标就在里面。
林尚书无声地移动到门侧,肌肉紧绷。仟陌尘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金属门!
门内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实验室空间。幽冷的应急灯光(显然被修复过)勉强照亮了中央区域。巨大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培养舱如同怪兽的卵矗立在西周,舱壁上残留着干涸的、可疑的深色污渍。复杂的、锈迹斑斑的神经信号采集和刺激设备如同枯萎的藤蔓缠绕着墙壁和天花板,断裂的线缆垂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味道,几乎掩盖了那丝腐败气息。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在实验室中央——
那里,并非想象中的“无首学姐”怨灵,也并非章晨卿或颜希雅的身影。
而是三个穿着破烂帆布工装、戴着脏污口罩和手套的男人!他们正围着一个半人高的、由铅合金和强化玻璃制成的圆柱形容器忙碌着。容器内部,浸泡在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冰寒刺骨的不知名液体中的,赫然是一个保存相对完好、连接着密密麻麻微型线路和感应电极的——人类头颅!
那头颅属于一个年轻女性,双目紧闭,面容依稀能看出生前的清秀,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毫无生气。最诡异的是,头颅的颈部断口被一种半透明的、仿佛活体组织般的凝胶状物质覆盖着,凝胶中延伸出细如发丝的银色导线,连接着容器外壁一个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复杂处理器!
而在容器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工具和…几块沾着新鲜血迹的纱布!影晓溪发现的微量血迹来源找到了!
这三个男人显然不是研究人员,他们动作粗鲁,神情紧张而贪婪,正试图用切割工具暴力拆卸那个容器底座,似乎想将整个容器连同里面的头颅一起搬走!
“什么人?!”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听到开门声,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充满凶戾的眼睛。他手中沾血的扳手指向门口,另外两人也立刻抓起地上的撬棍和管钳,眼神凶狠地围了过来。
“放下东西!”仟陌尘厉声喝道,目光锐利如电,瞬间扫过容器中的头颅和地上的血迹,“否则后果自负!”
“找死!”壮汉狞笑一声,抡起扳手就朝离他最近的林尚书砸去!动作狠辣,显然不是善茬。
林尚书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他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沉重的扳手带着风声擦着他的衣襟砸空。就在壮汉因用力过猛而身体前倾的瞬间,林尚书的手如同毒蛇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扳手的手腕,拇指狠狠按在某个穴位上!
“呃啊!”壮汉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扳手脱手而落!林尚书动作毫不停滞,另一只手闪电般击出,手刀精准地砍在壮汉颈侧!壮汉连哼都没哼一声,庞大的身躯如同麻袋般轰然倒地。
另外两人见状,又惊又怒,挥舞着撬棍和管钳同时扑上!一人砸向林尚书,另一人则凶悍地冲向看起来最“好欺负”的薇柒柒!
“柒柒小心!”仟陌尘低喝,身体己经挡在薇柒柒身前。
面对砸来的沉重管钳,仟陌尘没有硬接。他脚下步伐如同鬼魅般一错,身体轻盈地侧滑,管险险擦着他的肩膀落下。就在对方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瞬间,仟陌尘的脚尖如同毒蝎摆尾,精准地踢在对方持械手腕的麻筋上!
“哐当!”管钳落地。仟陌尘顺势一个肘击,狠狠撞在对方心窝!那人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脸色煞白。
而扑向薇柒柒的那个家伙,眼看就要得手,脸上甚至露出了狰狞的笑意。薇柒柒看着那根带着锈迹和污垢、呼啸而来的撬棍,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她身侧的阴影里闪现!
是影晓溪!
她不知何时己经潜行到袭击者身后!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精准到极致的一击!她的掌缘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斩在袭击者持撬棍的肘关节内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袭击者发出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垂下,撬棍脱手飞出老远。影晓溪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个利落的扫堂腿将其绊倒,膝盖重重压在其后颈,瞬间将其制服。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三个闯入者,一个昏迷,两个重伤失去反抗能力,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实验室里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应急灯管发出的微弱电流嗡鸣和地上三人粗重的喘息与呻吟。那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女性头颅,在幽光下显得更加诡异。
“处理一下。”仟陌尘对影晓溪示意地上的三人,自己则快步走向那个圆柱形容器,目光凝重地审视着里面的头颅和连接的设备。华轻冉也迅速跟进,拿出便携式扫描仪对准容器和处理器。
薇柒柒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刚才的惊险让她后背全是冷汗。但她的目光,却被容器旁边散落在地上的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吸引了。那本子半开着,掉在血迹斑斑的纱布旁边,上面似乎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复杂的公式。
就在她下意识地想要靠近看看时,罗亿杨急促的声音突然通过加密频道在所有人耳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焦急:
“尘哥!冉姐!出大事了!刚收到的紧急推送!早高峰地铁三号线,一节空车厢里…发现一具被悬吊的尸体!死者身份…确认是夏初集团战略投资部总监,王振海!现场照片…有血月标记!是蚀月!他们又出手了!就在十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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