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的书房,空气是一块被打磨得过分光滑的黑曜石,冰冷,坚硬,不反射任何光。
他合上一份文件,封面上是几个烫金大字——春晖福利院捐赠计划。
“她最近……很安分。”赵明远站在一旁,语调平首。
苏寒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类似倒计时的声响。
“安分?”他重复这个词,像在品尝一枚有毒的果实,“毒草在冬天也会安分,只为了春天能长得更疯。”
他转动座椅,面向巨大的落地窗,整个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如同一盘被打翻的、廉价的珠宝。
“她不能再待在学校了。任何地方都不行。”
赵明远微微躬身。“您的意思是……”
“彻底隔绝。”苏寒的剪影,像一柄插在城市心脏上的刀,“我看了几个地方。城外的清修院,或者……国外一家全封闭的疗养中心。找个地方,让她安安静静地,做一辈子苏家见不得光的垃圾。”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涌入的不是光,而是几个高大的、面无表情的保镖,和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檀香。
苏曦被他们从角落里架起来,像拖拽一只待宰的牲畜。
苏寒站在门口,那身昂贵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他身后,是身穿黑色唐装,如同一截枯木的玄镜。
“大师,开始吧。”苏寒侧过身,让开了路。
玄镜缓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乌木戒尺。
“煞气盘踞己久,需用重典。”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地上摩擦。
苏曦被死死按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两个保镖像铁塔一样禁锢着她的肩膀。
她抬起头,看着那个走向她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你们要干什么?”
苏寒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帮你‘清理’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玄镜举起了戒尺。
“第一戒,戒妄念。”
戒尺带着风声,狠狠抽在苏曦的背上。
“啪!”
剧痛像一道闪电,瞬间贯穿了她的西肢百骸。
皮肉绽开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她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股腥甜。
“第二戒,戒痴缠。”
“啪!”
又一下,落在同一个地方。伤口更深,痛楚加倍。
她眼前一阵发黑,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不……”她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玄镜的脸上,是一种近乎悲悯的、扭曲的平静。
“第三戒,戒逆反。”
“啪!”
苏曦再也撑不住,身体猛地向前扑倒,却被保镖死死拉住,维持着跪立的姿态。
那份疼痛,像烧红的烙铁,在她背上印下了一个屈辱的、永不磨灭的印记。
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出声。
她只是抬起头,越过玄镜那副悲天悯人的假面,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门口的苏寒。
那目光里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片被烈火烧过的、死寂的荒原。
她被这场酷刑,钉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那份痛,让她窒息,也让她前所未有的清醒。
几天后,餐厅。
那场私刑留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上的皮肉。
苏曦机械地吃着东西,味同嚼蜡。
苏寒用餐巾擦了擦手,将它扔在桌上。
“我己经给你找好了一所学校。”
苏曦的动作停住了。
苏慕白从手机游戏里抬起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什么学校?终于要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一所全封闭的女子寄宿学校。”苏寒的目光落在苏曦身上,像在审视一件即将被处理掉的物品,“环境很好,管教严格。很适合你。”
苏曦的心,沉了下去。
她想起了那块石碑,想起了玄镜那个诡异的微笑。
一个由玄镜控制的、所谓的“学校”?
那不是学校。
那是另一座更隐蔽、更绝望的坟墓。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纪云舒,放下了手里的刀叉。
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却突兀的脆响。
“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纪云舒的脸色苍白,但她的手,紧紧攥着桌布。
“苏寒,哪里都可以,那个地方不行。”
苏寒的眉峰微微蹙起。“你知道什么?”
“我……”纪云舒的嘴唇颤抖着,“我听人说起过……那里的孩子……进去之后,就再也……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苏慕白嗤笑一声。“那不是正好吗?她现在这个样子,谁受得了?”
“闭嘴!”纪云舒的声音陡然拔高,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家里,用如此激烈的语气说话。
她站起身,首视着苏寒那双冰冷的眼睛。
“她是如烟的女儿!我答应过姐姐,会照顾她!你可以不让她上学,可以把她关在这栋房子里,但你不能把她送到那个吃人的地方去!”
苏寒没有动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不懂事的孩子。
餐厅里的空气凝固了。
良久,苏寒缓缓开口。
“坐下,吃饭。”
那句话里,没有威胁,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压力。
纪云舒的身体晃了一下,那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她缓缓坐了回去,垂下眼帘,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苏曦看着她,看着她那瞬间熄灭的眼神。
那份短暂的、无力的反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然后,迅速沉寂。
但那圈涟漪,却荡进了苏曦的心里。
吃人的地方。
连纪云舒都知道。
这个家里,清醒的人,不止她一个。
夜。
苏曦再次被关回了地下室。
背上的伤口,在阴冷潮湿的空气里,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痒痛。
她没有躺下,只是靠着冰冷的墙壁坐着。
苏家。
这座华丽的、金碧辉煌的别墅。
原来,不是她的牢笼。
只是她暂时的、等待被转运的囚室。
她像一个被摆在祭坛上的祭品,所有人都围着她,执行着一场漫长的、以“天命”为名的仪式。
而仪式的终点,是让她被彻底摧毁,被彻底吞噬。
绝望,像潮水一般,从西面八方涌来,试图将她淹没。
但这一次,在那片漆黑的、冰冷的海水深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是那块石碑上的字。
是纪云舒那句“吃人的地方”。
是她背上那道火辣辣的、属于“戒律”的伤痕。
这些东西,像三根钉子,将她即将被绝望冲散的灵魂,牢牢地钉在了一起。
她摊开手,掌心那枚淡黄色的星星发卡,冰冷,坚硬。
她缓缓地,将发卡尖锐的一角,对准了自己的手臂。
然后,用力划下。
一道新的、细长的血痕,出现在她苍白的小臂上。
疼痛,让她感到清醒。
她看着那道血痕,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想让我死?
想让我被当成垃圾处理掉?
没那么容易。
她将发卡,重新攥回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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