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初的死,像一滴墨,滴入了名为“上流社会”的这潭清水。
涟漪,以苏家为中心,迅速扩散。
起初,只是几个贵妇在下午茶时,带着心照不宣的怜悯和后怕,交换着眼神。
“听说了吗?苏家那个……哎,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可不是嘛,跟那个‘灾星’走得太近,能有什么好下场?”
“玄镜大师早就批过命了,硬煞,沾不得。”
很快,这股暗流涌上了台面。
几家发行量不大的都市小报,开始用隐晦的代称,报道这桩“豪门秘闻”。
首到一份以猎奇和耸动著称的周刊,将那层遮羞布彻底撕开。
白底黑字的巨大标题,像一道刻在城市脸上的疤痕——《灾星克友,大师预言成真!》。
苏家的餐厅里,死寂被刀叉的轻响切割成碎片。
苏慕白将一份摊开的周刊,漫不经心地推到餐桌中央,那动作,像是在投喂一只笼中的宠物。
“喏,你出名了。”
苏曦的目光,被那张照片死死吸住。
是她和林若初在校道上的合影,夕阳将她们的笑容染成了金色。照片旁,是林若初冰冷的黑白遗照。
强烈的对比,像一记耳光,扇得她魂飞魄散。
苏寒用餐巾擦拭着嘴角,甚至没有看那份报纸一眼。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本分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满意。仿佛女儿的这桩“丑闻”,是他一项成功的、可以对外展示的投资。
“以后,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敢靠近你了。”
苏慕白拿起一块吐司,慢条斯理地抹着黄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爸,这可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新闻。”
他用黄油刀,点了点报纸的副标题。
“你看这里——《双生不同命:福星与灾星的云泥之别》。连我小时候拿奥赛金牌的照片都登上去了。”
他转向苏曦,那张与她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满是恶劣的炫耀。
“托你的福,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是苏家的福星,是你的对立面。他们越是唾弃你,就越会追捧我。”
苏曦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
她看着那张报纸,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只只蘸满了墨汁的蚂蚁,爬出来,钻进她的皮肤,啃噬她的骨血。
她被公开处刑了。
用她和她唯一的朋友的记忆,用她和她弟弟截然不同的人生,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名为“天命”的网,将她牢牢捆住,钉死在耻辱柱上。
而她的父亲和弟弟,是这场行刑的观礼者,甚至是推动者。
她丢下刀叉,踉跄着站起身,冲回了地下室。
“砰”的一声。
门在身后关上,世界重归黑暗。
她以为,这里是她最后的避难所。
可这一次,连黑暗都充满了恶意的窥探。
她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穿透了钢筋水泥,正饶有兴味地,审视着她这个被公开展示的怪物。
她输了。
输得连一块藏身的阴影都找不到。
接下来的几天,苏曦彻底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丁怀恩送来的饭菜,她一口未动。
她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像一个等待风化的标本。
那天下午,门缝下,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一个白色的、没有任何标记的信封。
苏曦僵硬地转动眼珠,看了它很久,才像一个生了锈的机器人,慢慢爬了过去。
信封没有封口。
她抖着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不是信。
是一张从报纸上,被整整齐齐剪下来的文章。
就是那一篇。
《灾星克友,大师预言成真!》。
那张她和林若初沐浴在夕阳下的合影,被剪刀裁切下来,孤零零地躺在她冰冷的手心。
是谁?
是谁要用这种方式,再给她补上这致命的一刀?
是苏寒?是苏慕白?还是某个藏在暗处的、以她的痛苦为乐的陌生人?
她不知道。
她只感到,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刚刚挣扎着浮出水面,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再次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按回了水底。
窒息感,铺天盖地。
她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她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那束光,为什么最后会变成烧死她的那场火?
她摊开手,看着那张被剪下来的照片。
照片上,林若初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暖,那么干净。
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场葬礼。
浮现出玄镜站在梧桐树下,那个心满意足的、诡异的微笑。
一股极致的、无法解释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那不是天命。
那不是诅咒。
那是一场谋杀。
一场以“命运”为名的、精心策划的、针对她和她身边所有人的……谋杀。
这个念头,像一颗在冰封万年的冻土里,挣扎着破土而出的种子,带着一股疯狂的、毁灭性的力量,在她死寂的心底,轰然炸开。
她缓缓地,攥紧了手里的那张剪报。
纸张的边缘,像刀锋一样,割着她的皮肤。
她没有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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