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拍卖厅内,死寂如墓。冰晶折射着璀璨却冰冷的光,将段枯荣等西位宗师凝固在永恒的惊恐之中,也将满地狼藉与刺鼻的焦糊味一同封印。幸存的古武子弟与富豪名流在地,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眼神空洞,只剩下对神魔伟力最原始的恐惧。
沈天琦强忍着体内枯荣死气、唐门剧毒与点苍麻痹之力的侵蚀,以及混沌气息带来的奇异暖流,挣扎着挺首脊背。他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血渍,肋下和小腿的伤口在冰寒环境下传来阵阵刺痛,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比焚天真元更炽烈的火焰。敬畏、感激,以及对更高力量的无限渴望,在他眼中交织。
“周……周先生……”拍卖行的负责人连滚爬爬地扑到周子铭脚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那片冰封的死亡区域,“这……这……”
周子铭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他虽见惯风浪,但方才那冰封天地、弹指灭宗师的场景,依旧让他灵魂都在颤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恢复商界巨鳄的沉稳与锐利,沉声道:“封锁现场!所有电子设备收缴!在场所有人,签署最高级别保密协议!今日之事,若有一丝风声走漏……”他目光扫过那些的身影,森寒如刀,“后果,你们清楚。”
无需多言,那几具晶莹的宗师冰雕就是最好的警告。负责人如蒙大赦,连声应诺,立刻指挥还能动弹的工作人员开始行动。
周子铭不再理会身后的一片混乱,快步走到陈长生面前,深深鞠躬,姿态谦卑到了极点:“陈先生,慕容小姐,让您二位受扰了!子铭办事不力,罪该万死!那两件玉器……”他看向慕容雪手中把玩着的白玉螭龙佩,以及展示台上尚未取走的青玉龙纹樽。
“无妨。”陈长生声音平淡,目光落在沈天琦身上,“天琦,随我去静室疗伤。”
“是,师尊!”沈天琦咬牙应道。
“陈先生请留步!”一个苍老却带着无比恭敬与急切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位身着深紫色唐装、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两名气息沉稳、明显也是后天武者的护卫搀扶下,颤巍巍地从后台通道快步走出。他正是云顶国际拍卖中心的幕后掌控者,同时也是东南亚顶级隐秘财团“金玉盟”的会长,金松苍!此刻,这位跺跺脚能让东南亚金融界地震的大人物,脸上没有丝毫往日的威严,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陈长生二人无法言喻的敬畏!
“陈先生!慕容小姐!”金松苍在距离陈长生数步外便停下,不顾身份,深深一揖到底,“老朽金万山,忝为此间主人。今日惊扰仙驾,致使高徒受伤,罪莫大焉!老朽……老朽万死难辞其咎!”
他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惶恐而真诚。亲眼目睹那冰封天地、灭杀宗师如碾蝼蚁的手段,他哪里还敢有半分倨傲?心中只有攀附的念头和深深的恐惧。
陈长生脚步未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金松苍心头一紧,连忙道:“陈先生!那两件玉器,乃周公子拍下,自然归属周家,奉于先生座前!老朽绝不敢有半分异议!不仅如此,今日拍卖会所有佣金,金玉盟分文不取!权当是向先生赔罪!”
周子铭在一旁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金松苍见陈长生依旧神色淡漠,心念急转,猛地一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颤抖着手,从怀中贴身内袋里,极其珍重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非金非木的盒子!
这盒子造型古朴,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入手却沉甸甸的,散发着一种极其内敛、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幽暗感。更奇特的是,无论用何种科技手段探测,都无法穿透盒壁获取内部任何信息,甚至无法确定其材质!它就像一个独立于时空之外的“黑匣子”。
“陈先生!”金松苍双手捧着黑盒,如同捧着身家性命,声音带着激动与恳求,“此物……此物乃是我金家世代相传、守护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传家之宝!据先祖遗训,此物蕴藏惊天秘密,非仙缘深厚者不可开启!我金家历代先祖穷尽心力,用尽水火刀兵,乃至现代最尖端的粒子切割、激光轰击,都……都无法撼动其分毫!更不知其内究竟为何物!”
他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希冀与敬畏,将黑盒高高捧起:“今日得见先生与小姐真仙手段,方知我金家世代守护,等待的便是先生这等通天彻地之人!老朽斗胆,恳请先生出手一试!若先生能开启此盒,窥得其中奥秘,此物连同那两件玉器,金玉盟愿一并奉上,权当是拜见先生的微末心意!只求……只求能在先生座下,结一份善缘!”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也同时躬身,姿态无比恭敬。整个拍卖厅幸存的注意力,都被这神秘的黑盒吸引了过去。连周子铭都目露奇光,他深知金松苍的底蕴,能让其如此郑重其事、视为传家之宝的东西,绝非寻常!
慕容雪清冷的眸光落在黑盒上,冰魄本源微微一动,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晦涩的……时间波动?她秀眉微不可查地一蹙。
陈长生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金松苍手中那漆黑盒子上。神念无声无息地扫过。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时空错乱感的奇异阻力,竟将他的神念微微弹开!并非防御,更像是……盒子本身所处的时空维度,与外界存在着微妙的差异!这感觉,与之前获得的“虚空星核”的空间本源波动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光阴流逝的沧桑与凝滞感!
这倒有点意思了。陈长生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地球……这颗看似贫瘠的星球,隐藏的秘密,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他伸出手,那漆黑盒子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轻飘飘地飞入他的掌心。
入手冰凉沉重,触感非金非石,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陈长生指尖在其光滑的表面上缓缓拂过,感受着那细微到极致的时空涟漪。混沌真元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
这一次,他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循着那微妙的时空涟漪,感知着盒子本身存在的“频率”。
金松苍、周子铭、沈天琦,乃至所有能看清这边动静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陈长生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金万山,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数百年家族夙愿,能否在今日实现?
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陈长生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嘴角勾起一丝了然于胸的弧度。这盒子的秘密,并非在于坚固的外壳,而在于其内部自成一体、流速迥异的“时光泡”!强行破坏,只会引发时空乱流,摧毁内物。唯有以强大的神念,精准地捕捉到那“时光泡”与外界的时空节点,并以同源的力量进行共振引导,方能将其平稳开启。
这需要对时空法则有着极高造诣的存在才能做到。对陈长生而言,却并非难事。
他闭上眼,浩瀚如渊的神念之力不再试探,而是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对时间法则深刻理解的“钥匙”,精准无比地刺入那微妙的时空节点!
嗡——!
漆黑盒子猛地一震!表面那吸光的幽暗感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无数极其细微、如同沙漏流沙般细密的银色光点,开始在盒体表面浮现、流转!一股难以言喻、仿佛能让人目睹沧海桑田、星辰生灭的浩瀚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缓缓苏醒,弥漫开来!
咔嚓。
一声轻响,如同尘封万载的锁被开启。
盒子……开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盒盖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刹那间,一股精纯到极致、仿佛凝聚了万古时光精华的温润气息,如同水银泻地般流淌而出!整个钻石厅内,所有人都感觉精神一振,仿佛连思维都变得清晰通透了几分!空气中残留的恐惧、血腥、焦糊味,似乎都被这股气息净化、抚平。
陈长生低头看去。
只见盒子内部,铺着一层深邃如夜空的黑色绒布。绒布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小撮银沙。
这银沙极其细微,每一粒都如同微缩的星辰,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银色光辉。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流动、旋转,仿佛一条凝固的微型星河。每一次流动,都带起一圈圈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时空涟漪。
“光阴砂!”慕容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在陈长生识海中响起,“竟是此物!此界……竟还残留着光阴砂?”
陈长生眼中亦是精光一闪!光阴砂!传闻中唯有在时空节点极度不稳、或者上古大能以无上伟力截留时间长河支流时,才有可能凝聚出的时光本源结晶!蕴含一丝时间法则真意!是炼制顶级时间类法宝、构筑时间加速修炼秘境的绝世奇珍!即便在前世仙域,也属于可遇不可求之物!
这小小一撮,其价值,远超那两件蕴含地脉灵髓的玉器!甚至,足以让仙帝级人物心动!
金松苍虽不知“光阴砂”为何物,但看到盒子开启的瞬间,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宁静升华的气息,再看到陈长生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他哪里还不明白?!
噗通!
金松苍激动得浑身颤抖,再也无法支撑,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对着陈长生连连叩首,老泪纵横:“开了!开了!先祖在上!多少年的守护,今日终得见天日!叩谢仙师!叩谢仙师开盒之恩!此物……此物合该为仙师所有!连同那两件玉器,金玉盟即刻奉上!只求……只求仙师垂怜,允我金家,附于仙师骥尾!”他声音哽咽,充满了夙愿得偿的激动与攀附仙缘的渴望。
陈长生没有理会跪地的金松苍,他指尖轻轻拂过盒中那流淌的银色星河,感受着那精纯的时光本源之力,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有了此物,配合虚空鼎器胚的空间本源,重铸本命法宝的计划,将大大提前!甚至,可以为慕容雪构筑一个时间流速稍缓的小型秘境,助她更快炼化灵髓,恢复记忆。
他合上盒盖,那流淌的星河与浩瀚的气息瞬间收敛。盒子再次变得平平无奇,只是触手温润了许多。
“东西,我收了。”陈长生终于开口,声音平淡,“你金家,算结下一份善缘。日后若有难处,可寻周家或沈家。”他并未承诺更多,但这一句话,对金松苍而言,己是天大的恩赐!
“谢仙师!谢仙师恩典!金家愿世代供奉仙师!”金松苍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连叩首。
陈长生不再多言,将黑盒收入袖中(实则是混沌真元开辟的空间),又对周子铭道:“龙樽灵髓,取出予雪儿。玉樽本体,你自行处置。”那青玉龙纹樽本身也是上等灵玉,对凡人而言是至宝。
“是!子铭明白!”周子铭立刻应下,亲自去取那青玉龙纹樽。
陈长生看向沈天琦:“回青螺山。”
“是,师尊!”沈天琦强打精神。
慕容雪此时却微微抬眸,清冷的眸光似乎穿透了拍卖中心的穹顶,望向西南方向的莽莽群山深处,樱唇轻启,声音依旧清冽,却带着一丝洞悉天机的意味:
“时辰到了。西南,三百里,有东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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