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枯兰逢春 佟妃疑窦生

自承乾宫那场血案后，紫禁城的秋意仿佛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温度，凝结成刺骨的寒冰。佟妃最终未能保住腹中龙胎，流产消息传出那日，承乾宫的铜缸上结着一层薄霜，映着灰白的天空，像是为那早夭的小生命覆上一层冰冷的挽纱。德宛因 “冲撞主子” 的莫须有罪名，被发落去刷马桶，每日在腥臭的污水中劳作，双手被腐蚀得通红皲裂。可命运的齿轮在三日后突然转动，一纸调令将她带到了承乾宫，不是伺候主子，而是打理佟妃寝殿窗边那盆濒死的墨兰 “玉玲珑”。

这盆曾被闽粤总督奉为贡品的墨兰，如今叶尖枯黄，叶脉间爬满细小白点，如同老人脸上的斑痕，尽显衰败之态。德宛望着它，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流产前夜。那时惠嫔心腹崔太监捧着狐裘进了佟妃寝殿，而这墨兰还开得正好，幽香西溢。她用绒布轻轻擦拭叶片，指尖忽然触到一股粘滞的腥气，仔细一看，叶背竟附着着几粒透明带灰点的颗粒 —— 是介壳虫的幼卵！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虫卵边缘泛着极淡的蓝晕，与雪蚕蛊的毒芒如出一辙。

“是了，惠嫔连花草都不放过！” 德宛在心底惊呼，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就在她满心恐慌时，突然感受到墨兰传来 “痒…… 冷……” 的痛苦意念。这突如其来的感知，让她体内残存的本源力量在此刻苏醒。她强自镇定，凝聚意念逼向虫卵，只见那几粒虫蛹竟如遇烈火般迅速收缩变暗。然而，就在这紧张时刻，张嬷嬷尖锐的尖叫划破寂静：“贱婢！竟敢伤了娘娘的花！”

德宛惊得浑身一颤，急忙回首，只见佟妃扶着崔长顺的手立在檐下。佟妃一身素白孝服，更衬得面色比窗纸还要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冰，透着看透一切的犀利。昨日刚经历流产剧痛，此刻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近，用护甲挑起德宛的下巴，语气冰冷：“本宫问你，这虫卵为何尽数坏死？”

德宛瞥见佟妃袖口露出的腕脉，那里虽覆着素纱，仍可见暗紫血痕 —— 正是雪蚕蛊残留的印记。她心中一紧，却也明白此时不能露怯，心一横，叩首道：“奴婢见叶片生虫，情急之下用指甲碾死的……”

“用指甲？” 佟妃俯身，指尖缓缓拂过虫卵痕迹，突然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怀疑，“崔长顺，你瞧这虫蛹干瘪的样子，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尽了生气。” 她的目光如同一根根银针，刺得德宛后颈发麻，“三日前本宫腹痛时，有个粗使宫女喊着‘毒遇热发’，如今这墨兰生虫，偏偏又是你在处理……”

殿外忽然传来惠嫔娇柔的笑语：“佟妃姐姐身子好些了吗？嫔妾特意寻了补药……” 佟妃眼神骤冷，挥手示意崔长顺拦住来人。她盯着德宛，沉默片刻后，语气带着几分深意：“这墨兰你且照看着。若养不活，便去慎刑司领三十板子。” 说罢，她似是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更衣，随本宫去会会惠嫔。”

宫女们迅速围上来，为佟妃换上庄重的旗装，珠翠头饰在她鬓边摇曳，却难掩眼底的疲惫与狠意。德宛垂首跟在佟妃身后，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寒风卷起她粗布裙摆，刮得脚踝生疼。佟妃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德宛，护甲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语气似笑非笑：“一会儿见到惠嫔，仔细瞧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有什么发现，莫要藏着掖着。” 德宛心头一颤，忙低头应是，心中明白，佟妃这是要将她推到争斗的前线，既是试探，也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