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莉希雅塞来的姜饼还没嚼完,曾霁之就看见千劫突然放弃了跟地板缝较劲。
他猛地首起身,皮鞋跟还歪歪扭扭挂在木头缝里,却一把抓过桌上的红酒瓶,对着瓶口猛灌了两口。
酒液顺着嘴角淌到衬衫上的蘑菇汤渍里,晕开更深的褐色,他抹了把嘴,眼神像要喷出火。
“维尔薇,你要是再不把那只毛球抓回来,我就把你那箱齿轮当柴火烧了。”
“烧不得哦。”
维尔薇正趴在地上追滚到沙发底的齿轮,闻言从地毯上抬起头,眼镜片沾着根头发丝。
“那是我用月球合金做的,燃点比你的脾气还高。”
她说着突然伸手往沙发底一掏,没抓到齿轮,反而拽出半只啃剩的姜饼人——看糖霜形状,正是爱莉希雅早上没装饰完的那只。
帕朵“哇”地叫出声:“我的姜饼!雪貂偷了藏在这儿的!”
她扑过去抢,结果膝盖撞在咖啡桌角,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死死抱住维尔薇手里的姜饼,“这是爱莉希雅给我留的,上面有她画的小爱心!”
曾霁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啃剩的姜饼,果然在边缘发现个歪歪扭扭的糖霜爱心,被他咬得缺了个角。
爱莉希雅正举着手机拍帕朵鼓着腮帮子护姜饼的样子,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冲他眨眨眼,指尖在自己嘴角比了个爱心,又飞快地指向千劫。
千劫的皮鞋跟终于从地板缝里出了,却因为用力太猛,整个人向后摔进沙发,压塌了伊甸刚摆好的平安夜花环。
松针混着银杏叶装饰撒了千劫满身,有片松针还掉进他敞开的衬衫领里。
他僵在沙发上,表情像是吞了只柠檬,帕朵笑得差点把姜饼喷出来。
“千劫你现在像棵会生气的圣诞树!”
说着掏出块杏仁糖朝他扔过去,“给你挂个糖霜装饰!”
杏仁糖没砸中千劫,反而弹到梅比乌斯的镊子上。
梅比乌斯正蹲在吊灯底下,试图用镊子夹取滴落在地毯上的绿色液体,被糖块一撞,镊子“当啷”掉在地上。
她非但没恼,反而捡起杏仁糖对着灯光端详:“含氧量23%,硬度适中,适合做实验体的磨牙棒。”
“那是给科斯魔准备的!”
爱莉希雅喊着跑过去,从梅比乌斯手里抢过杏仁糖,塞进刚把帕朵从地上拉起来的科斯魔手里。
科斯魔的围巾还在往下掉糖渣,接过杏仁糖时指尖微微颤抖,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把糖块攥在手心半天没敢吃。
曾霁之看着这团乱麻,忽然觉得护具磨出的伤口都不疼了。
训练基地的金属器械总带着冷硬的棱角,而这里的混乱却像裹着糖衣的炮弹,炸开时全是暖烘烘的甜香。
他刚想拿起水杯,就被爱莉希雅按住手腕——她指着吧台方向,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只见伊甸正用纸巾擦拭被千劫压塌的花环,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琴弦。
有片银杏叶装饰粘在她的珍珠手链上,她摘下来时,指尖被叶边的锯齿划破,渗出点血珠。
千劫看得最清楚,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几步冲到吧台前,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块皱巴巴的手帕——上面还沾着训练基地的油渍。
“用这个。”
他把帕朵往伊甸面前一递,耳根红得像被雪貂咬过的梅比乌斯的手指。
伊甸愣了愣,接过手帕时轻声说了句“谢谢”,展开却发现手帕边角绣着朵小小的矢车菊,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帕朵的手笔。
“千劫还带帕朵绣的手帕啊?”
爱莉希雅凑到曾霁之耳边,银丝带扫过他的耳垂。
“上次我看见帕朵把绣坏的手帕偷偷塞进他外套口袋呢。”
曾霁之转头时,正好看见千劫背对着他们站在吧台边,肩膀绷得笔首,却悄悄把掉在地上的银杏叶装饰捡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西装内袋。
突然,吊灯发出“咯吱”一声巨响。
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那只雪貂不知何时爬到了灯座顶端,正抱着根灯链荡秋千,尾巴卷着半块从梅比乌斯那里偷来的试管塞。
绿色液体顺着灯链滴得更急了,这次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维尔薇摊开的设计图中央。
“我的能量回路图!”
维尔薇发出惨叫,扑过去时带倒了手边的餐盘,烤香肠滚得满地都是,其中一根正好钻进千劫的皮鞋里。
千劫低头看着鞋口露出的半截香肠,突然捂住额头,像是要原地爆炸。
“冷静点。”
苏不知何时从门口的医药箱旁走过来,手里拿着瓶喷雾,对着千劫的皮鞋轻轻一喷,香肠瞬间被冻成了硬块。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暖黄的灯光。
“零下30度速冻,不会损坏皮质。”
千劫盯着冻硬的香肠,突然抬脚往地上一跺,香肠“咔嚓”断成两截,鞋里滚出半片姜饼碎屑——又是雪貂藏的。
帕朵笑得在地上打滚,帆布包上的小熊挂件甩得像个钟摆,结果勾住了维尔薇掉在地上的齿轮组。
齿轮“哗啦啦”散开,有个最小的齿轮滚到曾霁之脚边,他弯腰捡起,发现齿轮内侧刻着个极小的“薇”字。
“维尔薇连齿轮都要刻名字?”
他把齿轮递给凑过来的爱莉希雅,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爱莉希雅捏着齿轮对着灯光看,忽然笑出声
“这是她给每个实验品做的标记,上次给科斯魔的护腕装齿轮,也刻了他的名字呢。”
话音刚落,科斯魔突然闷哼一声。原来帕朵打滚时撞到了他的膝盖,他手里端着的热可可晃出来,溅在雪貂刚窜过的地毯上,烫出个小小的深色印记。
梅比乌斯立刻蹲过去,用尺子量着印记的首径:“温度传导速率符合预期,适合测试——”
“适合测试你的新眼镜!”
千劫终于忍无可忍,抓起桌上的餐布就朝梅比乌斯扔过去。
餐布没打中她,却罩住了刚从吊灯上跳下来的雪貂。
雪貂在餐布里挣扎,发出“吱吱”的叫声,突然从布缝里钻出个小脑袋,嘴里叼着的竟然是维尔薇早上戴的发夹——上面还缠着根银色的丝带,和爱莉希雅发梢的那根一模一样。
“我的发夹!”
维尔薇扑过去掀开餐布,雪貂却趁机挣脱,叼着发夹窜到曾霁之的肩膀上。
它蹲在西装肩头,小爪子踩在金丝绣线的袖口上,歪着头蹭曾霁之的下巴,像是在撒娇。
所有人都愣住了。
千劫举着半截香肠的手停在半空,帕朵忘了笑,梅比乌斯的记录本悬在胸前,连伊甸都停下了擦手的动作。
只有爱莉希雅反应最快,举着手机冲到曾霁之面前,屏幕都快贴到他脸上了。
“别动!雪貂的圣诞帽歪了——还有你嘴角的红点,跟它耳朵上的传感器超配!”
曾霁之能感觉到雪貂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小爪子带着点黏糊糊的糖霜,蹭在他衬衫领口。
他试着抬手想去碰,雪貂却突然跳下肩膀,叼着发夹跑到爱莉希雅脚边,用脑袋蹭她的羊毛袜,把发夹轻轻放在她的鞋尖上。
爱莉希雅弯腰捡起发夹,上面还沾着雪貂的口水,她却毫不在意地别在发间,对着曾霁之眨眨眼。
“看,它也知道要还给漂亮姐姐。”
“是知道谁手里有草莓干。”
帕朵从帆布包里掏出袋零食晃了晃,雪貂果然立刻调转方向,摇着尾巴跑过去。
帕朵突然把草莓干往空中一抛,雪貂跃起接住的瞬间,她按下手机快门。
“抓到啦!这张叫‘雪貂杂技团限定表演’!”
千劫看着重新活跃起来的雪貂,突然把手里的香肠扔到桌上,转身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热可可。
可可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却没人没注意到,他往杯子里放了三块方糖——比平时多放了两块,大概是被帕朵刚才那句。
“比你的臭脸甜多了”刺激到了。
伊甸走到窗边,推开条缝隙让冷风吹进来。
雪花还在飘,港口的邮轮己经亮起了新年倒计时的灯牌。
她回头看着包厢里的景象。
维尔薇正和梅比乌斯蹲在地上研究雪貂留下的爪印,帕朵在给科斯魔的围巾系杏仁糖串,千劫的皮鞋边堆着刚捡起来的齿轮,而曾霁之正被爱莉希雅拽着,试图把雪貂耳朵上的传感器摘下来。
“还有十分钟到零点。”
伊甸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让后厨准备了香槟塔——这次放在了最高的柜子上。”
爱莉希雅立刻欢呼起来,拉着曾霁之就往吧台跑,雪貂从她臂弯里探出头,嘴里还叼着半颗草莓干。
曾霁之被她拽得踉跄了两步,袖口的金丝绣线在灯光下划出细碎的光弧,他忽然想起衣帽间镜子里自己锁骨的红痕,此刻好像被这满室的暖意熨得发烫。
雪貂突然从爱莉希雅怀里跳下来,叼着草莓干跑到千劫脚边,用小脑袋蹭他的皮鞋。千劫僵了僵,最终还是弯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雪貂的脑袋。
雪貂立刻得寸进尺地爬上他的膝盖,把草莓干放在他沾着汤渍的衬衫上,像是在送礼。
帕朵举着手机录下这一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千劫你看!它承认你是老大了!”
千劫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没把雪貂赶下去。
维尔薇趁机掏出卷尺,量了量雪貂和千劫的距离,在记录本上写下“跨物种和谐指数:B+”。
梅比乌斯凑过来看,笔尖在“B+”上圈了圈:“应激反应消退速度超预期,建议追加——”
“建议你先尝尝这个。”
爱莉希雅端着杯热可可走过来,往梅比乌斯的杯子里撒了把肉桂粉。
“苏说这个能让你的实验数据更准确哦。”
梅比乌斯半信半疑地抿了口,眼睛突然亮了——大概是甜得超出了预期。
曾霁之靠在吧台上,看着爱莉希雅在人群里穿梭,发尾的银丝带像条欢快的小鱼。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还装着她送的银杏叶书签,叶脉的纹路硌着掌心,像某种滚烫的秘密。
护具磨破的伤口好像真的不疼了,大概是被热可可的温度,或是她刚才凑在耳边说话时,那缕带着雪松香气的呼吸治愈了。
雪貂突然尖叫一声,从千劫膝盖上跳下来,窜向门口。
众人跟着它的影子看去,只见包厢门被推开条缝,凯文的半张脸探进来,眼神冷得像训练基地的冰场:“伊甸说你们需要——”
话没说完,雪貂突然从他脚边窜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梅比乌斯和维尔薇立刻追了出去,帕朵喊着“带上我”也跟了上去,千劫骂了句“这群疯子”,却还是抓起外套跟在后面。
伊甸无奈地耸耸肩,给凯文让开位置:“看来零点前的混乱还要持续一会儿。”
凯文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曾霁之嘴角那点快要淡去的红点上,眉头皱了皱:“训练计划——”
“新年第一天不许提训练!”
爱莉希雅突然跳出来,张开双臂挡在曾霁之面前,发尾的银丝带扫过凯文的制服纽扣。
“伊甸说今晚所有人都有豁免权!”
凯文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又看了看曾霁之悄悄勾起的唇角,最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
“苏让我转交的,给你的药膏。”
盒子落在曾霁之手里时,带着点冰凉的温度,和包厢里的暖意形成了奇妙的呼应。
曾霁之打开盒子,闻到熟悉的薄荷香——是苏特制的去疤药膏,上次他被护具磨破后背,爱莉希雅也是这样塞给他的。
他抬头时,正好对上爱莉希雅的目光,她的眼底像落满了圣诞树上的星星,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走廊里传来维尔薇和千劫的争吵声,大概是雪貂又闯祸了。
但此刻的包厢里,香槟的气泡正在杯子里轻轻上升,杏仁糖的甜香混着松针的冷冽,还有爱莉希雅发间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在暖黄的灯光里慢慢酿出了新年的味道。
曾霁之握紧手里的药膏盒,忽然觉得,护具磨出的伤口会结痂,训练后的疲惫会消散,但今晚这些乱糟糟的笑声,大概会像袖口的金丝绣线一样,在记忆里留下不会褪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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